德國農民大示威　抗議「加稅＋減補貼」　財長：我們沒錢了

近日，德國多地爆發農民示威，抗議增稅和補貼下降。當地時間15日，德國財政部長林德納（Christian Lindner）告訴在首都柏林示威的農民，德國財政已無力提供更多補助。

林德納表示，「我無法承諾從聯邦預算中為你們提供更多的補助資金」，但政府將「幫你們爭取獲得更多自由和尊重」。他告訴農民們，政府需要將錢用於投資學校、修繕公路和工業補貼。當他告訴農民，德國因俄烏衝突而「需要投資我們的安全」時，在場噓聲四起。

「沒有農民就沒有未來」

德國最高法院2023年11月下達裁決，極大限制政府挪用新冠疫情補助資金來填補財政虧空的能力，迫使已經內外交患的政府臨時為2024年聯邦預算想出其他開支節流的辦法，這包括取消農用車輛汽車運輸稅的減免，並取消農用柴油的補貼。這兩個舉措每年可節省政府9億歐元支出，卻激怒了德國農民，他們12月就曾舉行一輪示威。

面臨廣泛不滿，德國政府1月4日突然宣布，農用車輛免徵汽車運輸稅的政策將保持不變，農用柴油的補貼也改為逐步下坡，並表示，加之政府同時做出的其他妥協，這意味着2024年財政虧空較原計劃擴大了25億歐元。

不過，德國農民認為政府的妥協做的不夠，於8日在德國各州發起示威，喊出「沒有農民就沒有未來」、「農民優先」等口號。來自巴伐利亞州的農民胡貝爾（Ralf Huber）表示，沒有了補貼政策，自己面臨1萬歐元的損失，這對於自己的生意來說將是毀滅性的。

15日，德國首都柏林勃蘭登堡門（Brandenburg Gate）附近的街道擠滿拖拉機和卡車，柏林警方稱示威活動聚集了8,500名參與者和6,000多輛車輛，組織方則稱有3.2萬示威者參與。分析認為，雖然為期一週的示威在此畫上了一個句號，如若德國政府不做出令農民滿意的回應，農民或將捲土重來。

德國農民聯合會約魯克維德（Joachim Rukwied）15日稱，「70%的德國人支持我們。我們希望能最終恢復常識。只有政客們讓步才能阻止進一步的抗議活動。」在林德納發言時，魯克維德多次被迫拿過話筒要求示威者保持安靜，因為農民的噓聲和「滾出去」的吼聲一度壓過擴音器的聲音。魯克維德告訴示威者，「我尊重任何願意與我們溝通的政客」，「財政部長既然在此，噓他是毫無意義的」。

林德納在發言中也表示，「很多人害怕出現可怕的場面，我也害怕可怕的場面，但幸運的是，過去幾天沒有發生任何破格的事情」。他還斥責了農民的訴求，表示「國家不能為農業做出特殊犧牲，每個人都必須儘自己的一份力量」。

德國總統：政客應多了解農民

面對持續的抗議浪潮，德國總統施泰因邁爾（Frank-Walter Steinmeier）以罕見的清晰語言批評政府表現不力，施泰因邁爾說，政府的可信度下降「和決策溝通不充分或者被內部爭議所掩蓋有關」，「德國政府務必改善這一點」，並表示「政客們迫切需要多去農村看看」。

《南德意志報》（Süddeutsche Zeitung）在報道中表示，施泰因邁爾的言論是針對民調的回應。根據德國電視一台／因弗拉特斯特研究所的民意調查，只有17%的受訪者表示對政府滿意，19%的受訪者對朔爾茨感到滿意，兩項數據都創下歷史新低。

對於德國農民來說，俄烏衝突除了引走了一部份政府資金，還迫使他們直接與烏克蘭農產品競爭，這在2023年間已引發東歐多國農民示威，這些國家只能無視歐盟規定，單方面限制烏克蘭農產品進口。

面對持續的抗議浪潮，德國總理朔爾茨（Olaf Scholz）13日發表視像講話稱，德國政府「把農民的訴求放在心上」，並提出了「一個很好的折衷方案」，官員們還將討論其他相關政策「來讓德國農業有一個更美好的未來」。

朔爾茨說，德國民眾的擔憂遠遠超出了取消農業補貼的範圍，經濟危機、國際衝突和對未來的焦慮才是人們感到不安的根源，朔爾茨指責一些極端分子「正利用人們的不滿情緒煽動憤怒」。朔爾茨還呼籲民眾保持冷靜並接受政府提出的方案。

內外交患的德國政府

據德國政府15日公布的初步數據，伴隨着高漲的能源價格和通脹，德國2023年GDP下滑了0.3%，意味着德國是去年經濟表現最差的大國。德國聯邦統計局局長布蘭德（Ruth Brand）表示，「在2023年，德國的整體經濟發展在多重危機下步履蹣跚，而危機仍在持續」。

目前民調聲望日益高漲的右翼民粹德國選擇黨（AfD）已宣布支持農民的示威。德國執政聯盟內部也有許多人呼籲政府進一步讓步，包括聯邦農業部長。不過，據路透社等媒體報道，目前執政聯盟無法就具體如何進一步讓步達成一致。

德國民調機構新社會問題研究所（INSA）的布林克爾特（Hermann Blinkert，暫譯）說，德國政府陷入了困境，因為不論是在削減農業補貼問題上徹底妥協還是讓爭議持續發酵，政府形象都會很糟糕，「政府的問題在於，它已經賭掉了民眾的信任」。

林德納領導的自由民主黨（FDP）一貫以反對「債台高築」著稱，提倡負責任的財政政策，經濟政策與美國共和黨有相似之處。然而，自該黨2021年大選後加入執政聯盟以來，為應對德國面臨的多重危機，德國每年赤字都超過基本法規定的GDP的0.35%上限，迫使該黨連年支持凍結該規定，也被迫支持財政開支的飆升。

這引起了該黨普通黨員的極大不滿，認為黨領導在背棄其成立初心，自由民主黨支持率也由2021年大選時的11.2%跌至大約5%——如果下一次選舉時得票率低於5%，那麼該黨將無法獲得任何席位。迫於壓力，自由民主黨在2023年12月舉辦了一次黨內公投，決定是否繼續留在執政聯盟。最終，僅52%投票的黨員支持留在執政聯盟，不過也使當前政府鬆了口氣，因為如果自由民主黨退出執政聯盟，當前政府將失去多數議員的支持，要麼被迫重新組建政府，要麼必須在民調支持率極其不利的情況下舉行臨時大選。

路透社分析認為，上週抗議活動和火車罷工造成的混亂影響了執政聯盟的民調支持率，並將極右翼的德國選擇黨支持率推向了新的高度。德國總統施泰因邁爾13日承認，德國國內分歧已經愈加明顯，愈來愈多人轉向民粹主義，使得執政變得更加困難，「民眾希望議會能夠意識到情況真的很危險。」

德國政府發言人此前曾強調，2月通過今年財政預算的計劃將保持不變。

本文獲《觀察者網》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