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局勢｜女足憶述逃亡驚險經過　改名換姓＋噤若寒蟬覓新生

她們擔心自己再也見不到外面的世界了。

最近的阿富汗讓人揪心。每天都有新聞傳來，最多的是關於女性生存環境。2001年以前的阿富汗世界也由塔利班掌控着。沒有一個女子被允許工作，沒有一個女孩能上中學。這對現代社會的我們來說好像一個虛構的恐怖故事，卻在地球上的某個地方如實發生了。

2001年以後，阿富汗有240萬女孩走入學校接受了教育，全國公私立大學裏有三分之一的學生是女性；超過數千位女性開辦了自己的企業；直到今年，全國249位議員當中有69名是女性。上個月，阿富汗仍然有無數職業女性為工作奔波忙碌；成千上萬的女學生期待着即將到來的暑假。而如今塔利班再度回到這個國土。她們擔心，自己再也看不到窗外的光了。

許多人關心她們的生存情況，自發組織了救援。國際足球運動員協會花了10天時間，為國家女足和相關人員爭取到了去往澳洲的簽證。8月24日，阿富汗女足隊離開首都喀布爾，乘上了飛往澳洲的班機。另一支全女子機器人團隊，Afghan Dreamers（阿富汗夢想家），也分批到達不同的地方。她們仍在期盼，未來能繼續接受教育，完成最初的夢想。

阿富汗女子足球隊過往的比賽照。（點擊放大瀏覽）▼▼▼

1. 單是在球場上奔跑，就證明她們和所有人一樣

當時聽到喀布爾街上響起了坦克轟鳴，阿富汗女足成員迅速點燃自己的國家隊戰服，打包好球鞋，把它們全部扔進了垃圾桶。「刪掉發布在社交網站的照片和影片，」前女足隊隊Khalida Popal 說，「最好把自己的名字也抹掉，永不發聲。」

建隊至今，足球已經成為阿富汗最受歡迎的體育運動之一。打開電視機，隨時都能看到國家女足隊員在賽場上跑動的身影。「他們會在電視上認出我們，甚至可能抓我們去當性奴。」女足隊教練說，「塔利班世界中沒有適合女性的運動」。

2001年以前，足球是阿富汗女性的荒漠。當時塔利班統治着整個阿富汗，無數規定中有一條，嚴禁女性參與任何體育活動。如今他們捲土重來，誰也無法預測是否會回到原點。而回看最初的原點，阿富汗國家女足隊堪稱奇蹟。

位於首都的喀布爾體育場是為數不多用來踢球的地方。塔利班掌權期間，它成了專門用來吊死刑犯的場所，在裏面走一圈，隨處都掛着犯人的頭顱和殘肢。塔利班政權倒台之後，墳場回歸成一座真正的體育場。2002年，這裏轉播了韓日世界盃的全程比賽，並專門開闢出一片坐席歡迎女性前來觀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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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就此重新回到人們的視野。2年後，阿富汗成立了第一支國家女足隊。但她們仍然受到許多阻礙，為了踢球，幾乎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難。

比如現在34歲的 Khalida Popal 是女足隊最早的球員之一，她曾用自殺來說服父親讓自己加入球隊。父親同意了，街上的其他人卻沒有那麼多善意，他們嘲笑哈莉達，甚至給她發去一封封死亡威脅信。踢球的時候更難受。為避免露出皮膚，所有女性球員必須穿上長袖、長褲，每時每刻都要戴好特製的頭巾或球帽遮住頭髮。

總統卡爾扎伊很支持女足，為她們申請到了北約駐喀布爾軍事基地中一處球場的使用機會，每周可以去三次。而這個球場其實是美軍的停機坪，訓練過程中，常有美軍的黑鷹直升機起降。一邊跑跳、射門，一邊給直升機讓路，逐漸成了女足隊的日常。

到2010年的時候，阿富汗已經擁有了數十個女子足球隊和上百名女足運動員。也是這一年，阿富汗女足國家隊迎來了歷史上首場正式國際比賽。在南亞女子足球錦標賽中，阿富汗女足一場未勝，以0比13負於尼泊爾女足。

主教練瓦希杜拉・瓦希迪說：「對我們來說，踢這種國際比賽本身就是一種勝利。」只要站在場上，就證明了阿富汗的女性也可以奔跑、傳球、射門。每個動作看似簡單，但對她們來說卻是在宣告全世界：我們一樣可以工作、運動、追求理想。

8月12日塔利班攻佔首都喀布爾之後，女足運動員躲在家裏，待了整整9天。有幾個去往機場的人，在半路上就被攔住了。

8月20日，世界職業球員協會聯繫了美國、英國、澳洲等多國大使館，確定了可以將她們送往澳洲。4天后，77名女足運動員、家屬和工作人員奔向了機場。不過在通過檢查站時，她們還被拉下車檢查，甚至被無故暴打。

最後她們終於乘上了飛往澳洲的班機。原本按照計劃，這些女孩將出現在9月份亞洲盃預選賽的賽場上。而現在前途未卜，女子足球隊是否仍能存在，也是未知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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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沒有足夠的呼吸機，她們用汽車零件造一個

當女足隊撤退故土的時候，一支女子機器人隊也告別了家鄉。其中10餘名成員到達了卡塔爾，另有5名成員到達了墨西哥。團隊中20多位成員，全部由14至17歲的女孩組成。她們都在2001年塔利班倒台之後出生，可以自由上學，學自己喜歡的東西，身上揹負着新阿富汗女性的希望。

這些年來，女孩們確實沒有辜負所有人的期待。2017年，阿富汗企業家 Roya Mahboob建立了這個名為這個名為「阿富汗夢想家」的隊伍，並資助開出專業的STEM和機器人課程進行培訓。組隊第一年，她們就出發前往美國參加機器人大賽。但最初因為各種原因，簽證始終下不來。

最後總統出面干預，才讓其中6名成員拿到了簽證，在參賽時間段內趕到了美國參賽。163支隊伍經歷激烈角逐後，阿富汗夢想家排名114，並收穫了「勇敢成就獎」。2020年，新冠疫情在阿富汗境內蔓延開來。機器人團隊的女孩們都出生在赫拉特省，那裏是出現新冠首例確診病例的地區，也成了阿富汗疫情最嚴重的省份。

可這個有3500萬人口的國家，只有200多台呼吸機。而且其中大部分是手動型的，需要醫務人員站在旁邊根據實際情況調整數值。如果疫情大爆發，醫療資源隨時可能彈盡糧絕。而想要生產一台呼吸機，需要大概500美元的成本。

在沒有經濟實力購置充足設備的情況下，最好的辦法就是加速生產自動化呼吸機。省長因此發出了求助信。最終這個「應急小隊」召集到2名醫生、眾多大學畢業生、當地企業家和「阿富汗夢想家」。為了把成本降到最低，「阿富汗夢想家」團隊想盡了所有辦法。

她們在網絡上看到麻省理工學院發明了一種低成本、低技術的呼吸機設計，立刻與學院取得了聯繫。麻省理工幫助她們從頭開始建模、打樣、製造出了呼吸機原型。因為機器上使用的零件全部是二手產品，所以成本也降低了幾百美元。

「阿富汗夢想家」還發現，擋風玻璃的雨刮電機可以為呼吸機發電，所以她們從廢舊的豐田卡羅拉轎車上拆下電機，用來組裝新的呼吸機原型，並很快投入使用。

麻省理工的研究人員說，她們製作的呼吸機在功能性、靈活性和臨牀功效上都沒辦法取代FDA 批准認證的呼吸機。但當疫情席捲阿富汗時，這些由二手部件組成的機器，卻讓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再次有了生存的可能。

如今阿富汗疫情餘波未平，國家政權也陷入動盪。這群女孩相繼在Twitter上發帖說，現在除了眼淚汪汪看着城市崩潰，別無他法。如果其他地區願意接納自己繼續上學，我們會非常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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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字公民基金會（DCF）的成員，60歲的 Allison Reneau 擔心她們的安危，聯絡在美國駐卡塔爾大使館工作的朋友幫忙。為了保險起見，她還特地從美國飛到中東準備相關文件和護照，終於把她們送出了阿富汗。

在未來，這群女孩將陸續撤離到安全的地點，繼續接受高等教育，而且已經有許多大學為她們提供了獎學金。DCF董事會的成員 Elizabeth Schaeffer Brown 說，這些女孩並不是被誰拯救的，而是通過自己的努力與勇敢，拯救了自己。

雖然阿富汗國家女足和女子機器人隊離開了戰火紛飛的家鄉，但還有成千上萬名女性，對未知的將來充滿擔憂。希望這個世界上有更多屬於阿富汗女性的生存空間，因為她們與所有人一樣，值得繼續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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