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麻合法化】陽光下賣大麻　農夫難逃黑市陰影

假如毒品市場有熱賣榜，長期高踞榜首的肯定是大麻。《經濟學人》指出，全球毒品黑市每年產值近3,000億美元，大麻交易幾乎佔一半，全球有約2.5億人非法服用大麻。無論你是否認同吸食大麻的行為，大麻市場一直存在，亦恐怕無法消失。世界對大麻的看法已從一味大力打擊的一端，逐漸搖擺到另一端——合法化。
過去在全球各地，大麻是禁忌，亦是秘密：種植者不可曝光，賣家不是黑幫就是毒梟，用家要冒牢獄之險偷偷吸食。今天，很多國家已經將大麻去刑事化，個人可以藏有、服用、甚至種植小量大麻。烏拉圭、美國其中4個州份甚至將娛樂用大麻合法化，將大麻變成近乎與煙草無異的消費品。
把大麻暴露於陽光之下，是否就可消滅陰暗角落的黑市問題？大麻合法市場，又是否如我們想像般財源滾滾？一地禁之不絕、一地難以為繼，美國科羅拉多及烏拉圭的例子或許能為我們帶來啟示。

1925年，聯合國首次把大麻列入《國際鴉片公約》的毒品打擊名單內，當時雖未有足夠科學研究作基礎，但多國包括埃及、土耳其、南非及巴西，均力陳大麻之害，其中埃及的代表更表示大麻「至少與鴉片同樣有害，甚或更有害。」到1961年聯合國正式列大麻作「危險藥物」，禁止製作、出入口、交易、管有或使用。

50年過去，聯合國前秘書長安南承認，嚴格管制的無毒世界並不可能。多國打擊毒品的政策，不但無助減低濫毒率，更在中亞、東南亞、以及拉丁美洲滋生了巨大的國際毒品犯罪市場，令暴力、貪污及社會不穩隨之而生。

今年4月19日至21日，聯合國在紐約召開討論藥物問題的特別大會，多國領袖都呼籲，在處理毒品的問題上，應聚焦於刑事司法改革、公共健康，以及人權議題，而非犯罪及全面禁毒。在大會舉辦期間，加拿大表示將在2017年春季引入大麻合法化的立法。其後，墨西哥更態度大轉，立即提出修法，促請國會將醫療用大麻合法化，並將個人合法持有大麻的數量提高。然而，大麻合法化的效果，是否真如想像般理想？

科羅拉多：全民可植「草」成非法出口溫床

香港藝術家阿武，於2009年至14年入讀喬治亞州薩凡納藝術設計學院。由於身邊大部分同學都有吸食大麻的習慣，他在大學二年級亦開始吸服。他受科羅拉多州的大麻文化影響，畢業後到科州，見證大麻立法化一年後的生態。

早在合法化前，科羅拉多的大麻文化已非常興盛。阿武指，合法化對科羅拉多的影響其實不大，它只向民眾提供多一個購買大麻的渠道。黑市大麻交易亦沒有伴隨大麻合法化而消失，據科羅拉多州政府數據顯示，全州只有60%的大麻是透過合法途徑售賣。

巴克蘭（Ben Buckland）是一名曾到伊拉克及阿富汗當兵的退役軍人，當兵的日子為他帶來身心創傷，巴克蘭認為只能靠大麻紓緩。於是，他搬到娛樂用大麻合法化的科羅拉多，並得到州政府發出俗稱「紅卡」的證明文件，獲准種植最多75棵大麻自用。巴克蘭將自用後剩餘的大麻「捐」給別人，並接受別人的「捐款」，一年可賺取約1萬美元收入。巴克蘭指，他的大麻售價只是一般獲發牌商店的三分之一。

邁克（化名）是科州一名非法大麻批發商，每年售賣150至200磅大麻，每磅售價高達3,000美元。「我通常賣給一些會再轉賣的人，所以我就像一個經紀，不是一般的零售商。」邁克稱。他不止在科州內售賣大麻，還會利用美國郵遞服務將大麻非法運到全國各州。

假若打擊黑市是將大麻合法化的目的之一，科羅拉多的例子正好說明這並非三兩年就可解決的事。州內的大麻黑市交易固然因合法市場的出現而被吸納及攤分，但當抽稅太高、監管不足，加上美國其他州份還未出現相稱的大麻合法化，不但本土自用的黑市不絕，科羅拉多更成為非法出口大麻的溫床。科羅拉多市長蘇特爾斯（John Suthers）曾在CNBC的訪問中指，很擔心該州會成第二個墨西哥，因後者常向其他地方非法出口大麻。蘇特爾斯認為，科羅拉多正與墨西哥競爭，成為非法出口大麻的重地。

烏拉圭：在陽光充沛的海邊種大麻

在烏拉圭的臨海城市埃斯特角城 （Punta del Este），某個寧靜的小社區，蒙鐵爾 （Gabriel Montiel） 開辦了一家大麻會所，實現了他的夢想。

2013年，烏拉圭通過了大麻合法化，並於2014年六月實行，成為全球首個全面合法化並規管大麻的種植、買賣及徵稅的國家，時至今日都被視為最進取的大麻合法化條例。蒙鐵爾在2014年10月亦成立了自己的會所，1年半過去，大麻帶給他、帶給烏拉圭什麼改變？

「看着這植物生長令人驚嘆。」蒙鐵爾向《香港01》記者表示，自25歲第一次接觸大麻後，一直夢想推廣大麻文化予其他人。他言語間無掩對大麻的熱愛，更用「神奇」來形容這植物：「這是最接近人類的植物！毫無疑問這是我們經歷過最好的事之一，只要你去明白及理解，並出售最好的貨品！」一般人認為是毒品的植物，蒙鐵爾不只視為商機，更熱心想要推介給世人：「大麻可觸動很多人！」

種植大麻為蒙鐵爾帶來不少朋友，聚集理念相同的人，而這亦是一個未開發的巨大行業，蒙鐵爾相信它有巨大的潛力：「種植大麻的計劃不會令很多人受害，然而卻可賺大錢，例如製藥廠！」除了娛樂用的大麻，蒙鐵爾亦對藥用大麻寄予厚望，本身他也有參與大麻藥用計劃，製作藥油及藥膏，研究治療兒童癲癇及止痛之用。他慨嘆：「現在依然有人因種植大麻而入獄，因為有些人反對一些他們根本不理解的事。」

合法經營難做　行政發牌緩慢

烏拉圭前總統穆西卡（Jose Mujica）認為，國家控制大麻市場，可打擊走私問題，及令大麻質量提高，因而減低對健康威脅。蒙鐵爾和其他烏拉圭人一樣觀察到，街上黑市買賣的情況已減少，蒙鐵爾甚至認為：「他們已近乎絕跡。」然而嚴格而繁瑣的規管、過低的售價、微薄的利潤，大麻合法市場到底能否持續發展？

現時烏拉圭合法獲取大麻的方法有3種：在家自行種植，用家需要註冊，大麻僅供自用；第二種是加入會所，會所收取會費，制訂每周大麻用量上限；第三種是到註冊藥房購買。然而至今僅有兩家公司被認可合法耕種大麻，令此途難以落實。

再者，烏拉圭雖然通過修法，但相關的行政工作和其它配套依然緩慢。政府既希望控制大麻的生產及定價，希望嚴格執行發牌及註冊，卻未有足夠的人手和預算，發牌的進程亦一直緩慢，加上種種規條，經營大麻事業非如我們想像般財源滾滾。

統一定價　每克僅1.2美元

以蒙鐵爾的會所為例，經口耳相傳，會所現時已有45名會員，雖然有不少人在等候名單上希望加入，但會員數量已達到當地法律容許的上限，蒙鐵爾表示這規模難以為繼：「你需要繳付大量費用，而不是所有人都能負擔。如果有更多會員會對會所更好，而如果可如西班牙般讓遊客成為會員，則可製造更多職位及遊客。」

蒙鐵爾的會所自己繁殖種子，培育不同的大麻品種，這於烏拉圭的大麻會所之間並不常見，「據我所知我們是唯一這樣做的，因為這並不容易，我們亦要維持它們的基因穩定。」

然而蒙鐵爾的心血，在烏拉圭只能值1.2美元一克。這售價對他的會所而言難以生存，甚至入不敷支。

「我們並不是為了牟利，而是為了兒童非牟利組織而籌款，不過，國家希望統一定價，不讓我們這樣做！」蒙鐵爾愈說愈激動：「這植物需要特別照料，然而這個價錢卻不容許。每克1.2美元！」他認為，大麻的價格應該提升到至少4美元一克。

圓夢有代價　長治有困難

雖然經營困難，但蒙鐵爾依然認同大麻合法化，但表示現時法例有不少改進空間：「所有事情一開始都不會完全順利，我們有很多事情要改進。」畢竟要待到了大麻合法化，蒙鐵爾方有機會加入市場，成為大麻業界一分子，圓了往時的夢。

黑市問題似乎已經解決，但在財政壓力的陰霾下、各種監管的夾縫間，合法市場是否能長治亦成疑問，黑市會否復蘇亦為未知之數。但蒙鐵爾對前景依然樂觀，並認為國際間認同大麻合法只是時日問題，就如酒精一樣，「如出於善意，加上所有規定都得以實行，我們可成為一個創造歷史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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