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飆車、客串美劇　霍金向死而生　用玩樂對抗命運

「如果生命只剩下24小時，你會做什麼？」這個老掉牙的問題考起不少人。上周三離世的英國物理學家霍金，21歲時就遇到類似的人生難題。那時候，他確診患上不治之症，只剩兩年壽命。最終，他多活了55年。
霍金曾經說過，23歲以後的每一天都是意外收穫，事實證明他並沒有浪費賺來的幾十年，因為他不僅奇蹟地活下來，而且還比大部分人都活得更好、更充實。霍金留給世人的遺產，大概不只前沿的科學理論，而是用每一天向世人展示活着的哲學。

個子矮小的霍金不擅長運動，尤其大學時期，手腳更顯得笨拙。曾經有一次，霍金由樓梯滾下來，當場昏迷，差點喪命。連串事件令霍金不得不正視自己的身體狀況，於是他剛過完21歲生日，便入院進行徹底的身體檢查，結果發現手腳不聽使喚，原來是有原因的。醫生告訴霍金，他患上了肌肉萎縮性脊髓側索硬化症（ALS，俗稱「漸凍症」），會逐漸失去活動能力，最後連心臟也不再跳動。

 　絕症、白血病男孩、噩夢

突如其來的噩耗令霍金嚴重抑鬱，終日躲在劍橋大學三一學堂的宿舍內，邊喝酒邊聽華格納的音樂，感覺活像個悲劇人物。他不斷問自己：「為什麼這種事要發生在我身上？為什麼要這樣葬送我的前程？」霍金形容那段日子黑暗如世界末日，把他從深淵拯救出來的，是一名患了白血病的小男孩及一場噩夢。

霍金跟這位小男孩在醫院相遇，當時霍金到醫院做檢查，一住便住了兩星期。小男孩是他的同房病友，彼此朝夕相對了一段短時間，後來霍金親眼看着男孩離世。「每當我替自己感到難過，便會馬上想起那個小男孩。」他認為相比起小男孩，自己所承受的痛苦算不上什麼，於是開始樂觀起來。

記得仰望星空，別低頭自顧腳下。無論生活看似有多艱難，總有你能成功勝任的事。

 　思想通往浩瀚宇宙

後來，霍金重複做着同一個噩夢，夢見自己將被處死。這個夢令他體會到生命有限，想做的事情太多，實在無暇自憐自艾。「雖然我的未來烏雲密布，但出乎意料地，我比從前更加享受生命，學術研究上也開始有進展。」霍金坦言未確診患絕症前，「覺得生活很苦悶，沒什麼值得去做。」直至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甚至可能無法趕及在死前完成博士學位，才開始發力專注做研究，又拋開一切跟Jane Wilde談一場沒有未來的戀愛。後來兩人在1965年結婚，先後誕下三名子女，可算是超額完成了。

霍金大半生在輪椅上度過，病魔把他禁錮在殘障的身軀內，但他強韌的生命力、驚人的意志和自由的思想，從未受到束縛。正如他的女兒Lucy所言，爸爸這麼努力不僅是為了生存，而是要超越生命，用書本、課堂去啟發世人，尤其是身體有殘障的人。

自1980年代起，霍金致力讓科學普及化，將艱澀難明的理論化繁為簡，寫成一系列的宇宙學科普書籍，包括《時間簡史》、《胡桃裏的宇宙》和《大設計》等。《時間簡史》更在1988年發行後一紙風行，至今已譯成40多種文字，出版逾1,000萬冊，講解黑洞和大爆炸等天文物理學理論，還塑造了所謂的「霍金體」。這是由於霍金在倚賴電腦發聲系統說話前，連吐出一個字都無比艱辛，正因為如此，他必須用最精簡的句子帶出重點，這亦解釋了為何霍金會是「金句王」。

 　命運坎坷　卻比誰都熱愛生命

霍金是個超越極限的人，儘管行動不便，仍然積極前往世界各地參加學術研討會，更曾經遠征南極洲。60歲生日那年，他乘坐熱氣球升空慶祝。到了65歲生日，他登上一架改裝過的波音727客機，飛上3.3萬呎高空，再急降至7,500呎高度，體驗了25秒的無重狀態。霍金短暫從輪椅解脫，飄在半空中，臉上流露出最天真爛漫的笑容。這都是他璀璨人生最美好的寫照。後來有人問他，為什麼要冒這個險，霍金回應說：「我想向世人展示，只要沒有精神上的障礙，我們毋須受限於生理上的殘障。」

霍金突破了身體上的缺陷，加上取得科學上的成就，令不少人對他肅然起敬，不過能夠頂上「首位名人科學家」的光環，受盡廣大民眾愛戴，霍金幽默調皮的性格肯定是其中一大原因。

霍金的一位朋友透露，霍金喜歡以輪椅作為武器，誰令他生厭，就輾過誰的腳趾。據說在1977年，霍金和英國王儲查理斯王子在皇家學會的一個活動上碰頭，查理斯對霍金的輪椅非常感興趣，霍金於是示範如何操作，還裝作不小心輾過對方的腳趾。另有傳聞指，霍金曾笑言人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未有機會以輪椅對付已故英國前首相戴卓爾夫人。
傳言是否屬實，不得而知，不過霍金曾在自傳中加以否認，還不忘打趣地說：「這些都是謠言，誰敢再提這件事，我就用輪椅輾過他。」

說起輪椅，霍金一直因「輪椅飆車」而「惡名昭彰」，可見他根本沒有當殘障是一回事。有一次，他在劍橋「瘋狂駕駛」時出意外，撞向一道牆，結果撞斷了自己的盆骨。天文學家Matthew Colless亦曾經憶述，自己在劍橋讀書時差點兒駕車撞到霍金，幸好及時煞停。當時他呆住了，心想如果撞死了這位偉大的科學家，是多麼的十惡不赦？Colless驚魂未定之際，霍金已經頭也不回極速離開了。

雖然未能駕駛真的汽車，但飆車卻成了霍金與幼子Tim的共同興趣，父子倆會一同觀賞F1賽事。霍金對孩子有些遺憾，由於他所有孩子都在病發後才出生，所以從來未能陪他們跑、陪他們玩，甚至簡單的抱起他們。Tim到五歲才第一次與爸爸對話，因為霍金還能用自己聲音說話時，總是含混不清，後來失語了，靠語音合成器說話，Tim才聽得明爸爸的話。

 　既是科學家　也是明星

如果說輪椅是霍金對付討厭鬼的工具，幽默感大概是他對抗惡運的利器。他曾在1990年代的美劇《星空奇遇記》中飾演自己，其中一幕是跟「愛因斯坦」和「牛頓」玩撲克。還有卡通片《阿森一族》、劇集《囧男大爆炸》，到英國樂隊Pink Floyd的歌曲，均可見到霍金的身影或聽到他的配音或獻唱。對於自己由一個科學家，化身成一個流行文化符號，霍金覺得好玩極了，還自嘲說：「比起我的科學發現，我在《阿森一族》和《囧男大爆炸》中的客串演出可能更廣為人知。」

2014年，霍金登上了英國知名脫口騷《Last Week Tonight》，並跟主持人John Oliver互相調侃。Oliver問他：「你曾經說可能有無數個平行宇宙，這是否代表在某個宇宙之中，我比你聰明？」霍金一貫側了脖子的，嘲弄說：「是的，在另一個平行宇宙，你則十分滑稽。」

人生如果不好玩，那就是一場悲劇。

 　征服科學的天才　卻被感情絆倒

聰明、幽默、頑強，霍金的傳奇，令人很容易就將他神化，忘記他其實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事實上，霍金與普通人一樣愛玩耍、愛說笑，還會到脫衣舞俱樂部玩樂。霍金的房間也掛滿了性感女神瑪麗蓮夢露搔首弄姿的海報。霍金的媽媽曾說過兒子喜愛夜蒲，「他喜歡美女，獨愛美女。」

不過，愛看美女也不代表了解女人，霍金曾經說過畢生最大困惑就是女人，「她們完全是個謎」。霍金在1991年與Jane離婚，1995年迎娶看護Elaine Mason。別人問他為什麼與Elaine結婚，他說：「她當時很迷茫，我覺得自己是時候要幫助其他人了。在我長大後的人生裏，總是要靠別人幫助。」

能夠幫助Elaine走出困局，也許令霍金更感受到自己的價值和力量，不過與此同時也傷害了女兒Lucy。她曾向傳媒透露：「我的前半生都一直在照料他，那時候他沒有錢，也沒有名氣。我們無條件付出是因為愛他。後來他有名有利了，就離我們而去。」

霍金再婚後，Elaine被指虐待他，包括在炎熱日子把他帶到花園暴曬，導致嚴重中暑和曬傷等。2003年，霍金身上出現不尋常傷勢，引來警方介入調查，但霍金否認遭虐待，還袒護妻子說︰「是因為她，我才活到今天。」儘管家人都擔心，但霍金堅持Lucy不要介入他與Elaine的關係，這段婚姻最後走到2006年。

霍金曾說：「若沒有你所愛的人，宇宙也算不得什麼。」這位重感情的天才偏偏在感情路上絆倒，但世事豈能盡如人意，正如霍金說：「完美根本不存在……沒有缺陷，我和你都不會存在。」

上文節錄自第103期《香港01》周報（2018年3月19日）《幾分鐘的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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