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甸軍方作繭自縛 藉口受襲屠殺羅興亞人 難民逼上梁山拚死一戰
有羅興亞人在八月下旬襲擊緬甸軍方之後,引來大規模報復。緬甸軍人到處放火燒村,殺害最少400人,被視為一次種族清洗。上十萬計的羅興亞人大舉逃亡到鄰國孟加拉,亦有部分人自覺無路可逃,寧願留下來加入武裝組織拼死一戰。
8月25日是羅興亞人不想回憶的一天。住在緬甸若開邦的拉赤曼(Mizanur Rahman)那天正在稻田耕作,隆隆聲響,多輛軍方直升機突然駛至:「我即時心裏顫抖。」
拉赤曼的妻子才生了孩子不夠一個月,但已沒有時間歇息,一家大小馬上起來逃跑。他們躲在叢林之間,看見軍方放火燒了整條村子,士兵落到地面開槍。走了幾天的路,拉赤曼一家雖然到達了鄰國孟加拉,但他向《紐約時報》透露,年老的母親已被殺害,妻子經歷這幾天後已再下不了床,初生的孩子亦皮黃骨瘦。
羅興亞難民渡到納夫河對岸
拉赤曼只是其中一個例子,超過七萬名羅興亞人自8月25日起向北逃亡。他們只要過了納夫河就是孟加拉,但有的人未到邊境之時已遇上緬甸軍人。有的人在橫渡納夫河之時遇溺送命。原本負責戍守邊境的孟加拉士兵亦已經睜一眼、閉一眼,不再阻止羅興亞人過來。
但納夫河對岸的也不是什麼好地方。在接近邊境的庫圖巴朗(Kutupalong),數以萬計的羅興亞人已經形成了一個龐大的難民營。孟加拉政府想與緬甸保持友好關係,亦生怕這批羅興亞人會在境內帶來亂事,所以壓根兒不想接收,亦不會伸出援手。順利「抵壘」的羅興亞人要糧食和物資,只得靠國際救援組織,但數量顯然遠遠不夠。
八、九月之間原本是伊斯蘭教的開齋節,但對於同是信奉伊斯蘭教的羅興亞人來說,卻是受難的一周。救援組織和孟加拉的士兵也說,有別過去,今次逃亡潮規模之大是他們第一次見。
武裝組織ARSA「起義」
今次逼害的觸發點在8月25日,羅興亞人的武裝組織「若開邦羅興亞救世軍」(ARSA)「起義」,攻擊多個軍事駐點,殺害了12名軍人。羅興亞人與軍方的關係原本已經惡劣,有了這個理由之後,軍人於是大規模報復,單在那天衝突中已經擊斃了ARSA約莫100人。軍方說,他們在清剿行動中總共殺了400人,其中370人是武裝份子。
不過根據目擊者的說法,軍方的行動遠遠不只於此。孟加拉記者薩哈瓦(Adil Sakhawat)表示:「羅興亞人告訴我,只要是可作戰年紀的男性,緬甸軍方一律殺害......軍人從婦女手中搶過嬰孩,一手摔開。」亦有孟加拉邊境士兵向傳媒說:「緬甸怕ARSA,他們不進攻有ARSA的村子,反而攻擊只得平民的村落。」有逃出生天的羅興亞人表示,單是一條1400人的村子已經死了最少200人,形容「種族清洗正在發生」。
有不想逃命的羅興亞人選擇留下來,加入ARSA與緬甸軍方拼死一戰,26歲的Hashem是其一人。他告訴英國《衛報》,認為「若開是我們的國家,我們要照顧它」,所以加入秘密的ARSA。「有時我們開會,有時用電話聯絡,難以聚集在一起。」
我們現在不死亦不生,得起來做些事。我們爭取權利。若然沒有,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
政府高壓逼出武裝反抗
緬甸政府的說法是,ARSA屬於極端武裝組織,必須清剿。但ARSA多次強調他們不是聖戰組織,亦與其他極端武裝沒有聯繫,他們只針對緬甸境內的羅興亞人命運。ARSA的發言人接受傳媒訪問時說,緬甸政府若不給予羅興亞人公民權利,他們就會與軍方全部開戰,一直抗爭下去。
關注組織「鞏固人權」(Fortify Rights)的創辦人史密夫(Matthew Smith)歸咎,是政府多年來的逼害令到羅興亞人今天走上武裝抗爭之途。聯合國的人權專員扎伊德(Zeid Ra'ad Al Hussein) 亦認為責任在緬甸政府。
多年以來的人權侵害,包括2016年10月軍方以暴力回應襲擊,大致上催生了武裝極端主義,最終所有人都是輸家。
雖然ARSA去年才冒起,而且仍然未到極端組織的情況,但ARSA只要發起零星襲擊,緬甸軍方即以強硬武力回應,有如走進了一個死胡同。一方面,ARSA的襲擊只會陸續有來,如果能夠取得成果固之然好,但即使動搖不了軍方的控制,隨之以來的打壓亦會給他們送上光環;另一方面,當ARSA勢力坐大之後,軍政府只會用更大力度對付他們,形成惡性循環。
即使不是人人都有勇氣走上武裝抗爭之途,逃到別處的羅興亞人還是不會忘記若開邦。ARSA的領導人亞塔烏拉(Ataullah Abu Ammar Jununi)正是最好例子。他的父母正是由緬甸走到巴基斯坦,亞塔烏拉在那地出生,後來到了沙特阿拉伯發展。這兩個地方已經成為不少羅興亞難民的聚居之地。亞塔烏拉整合勢力之後,抱住解放民族的使命重返緬甸,成立ARSA矢言抗爭到底,背後亦有來自麥加和麥地那的支持。
孟加拉的國際關係教授阿扎德(Ashraful Azad)說,緬甸政府不但想種族清洗羅興亞人,亦都視ARSA為伊斯蘭網絡的一員,要用盡方法根除他們。若是這樣,這個死結肯定只會愈來愈緊,而國務資政昂山素姬亦一直以沒有權力為由不肯介入。「問題是,沒有人有任何聽起來可行的解決方法。國際社會的批評有限,緬甸人亦不喜歡羅興亞人」
(綜合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