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瞭望台】班農黯然離開　平息白宮亂局仍未可期

特朗普因種族主義爭議受千夫所指之際，有「另類右翼旗手」之稱的白宮首席策略師班農（Stephen Bannon）上周五（8月18日）黯然結束為期近7個月的白宮生涯，成為白宮權鬥下又一名失敗者。班農靠自己有份經營的右翼媒體，把特朗普捧到華盛頓，並為他打造了「經濟民族主義」政綱，獲封為「國師」，如今卻要為總統上任以來的失敗負上責任。可是一雞死一雞鳴，白宮內還有班農路線的人馬，各種權鬥不會隨班農而去。

「首席策略師」一職是本屆白宮專為班農而設的職位，從這個比一般高級顧問更高層次的職位，可見班農當初是如何得到總統特朗普的器重。只可惜上任當天很可能就是他權力高峰，緊接而來的211日，失敗是班農的寫照，他的策略無助特朗普推行政策，在8月18日終於接到新上任的白宮幕僚長凱利（John F. Kelly）通知，為自己的短暫白宮旅程劃上句號。班農對外宣稱自己是主動辭職，但白宮消息透露，特朗普早於三個星期前撤換白宮幕僚長時，已想開除班農。

不論外界是否同意他的政見，班農為特朗普搭建的選舉政綱及政治路線，在去年確實抓住了近半美國人的心，寫下美國選戰史的一場奇蹟。班農形容自己的政治理念是「經濟民族主義」（Economic Nationalism），核心內容全都出現在特朗普的競選承諾中，包括保護主義貿易政策、增加基建投資、反全球化等等，難怪有人稱他為「國師」。

作為特朗普勝選的大功臣，班農走入白宮實屬正常，但自踏進建制那一刻起，他就不能獨享特朗普的耳朵，要與其他顧問爭寵。綜觀特朗普的一眾政經顧問，班農始終是自己所建構「特朗普主義」的最熱情擁戴者，相信他看到特朗普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握手言和，不將中國列為貨幣操縱國，在貿易問題上舉棋不定的情况，實在不是味兒。也許正因如此，所以他在丟官前罕有主動向外宣揚自己的理念，表示美國正與中國打經濟戰，可是為時已晚。

班農離去後，最令人關注的是白人優越主義論述會否隨之離開白宮。本月11-12日發生的夏洛茨威爾極右示威，出現納粹敬禮、納粹標誌及3K黨火炬等的白人種族主義標誌，震驚全球。更讓外界群情激憤的是特朗普在事件爆發後拒絕明確批評極右分子，讓人感覺白宮在包庇這些鼓吹種族仇恨的惡徒。

雖然事件發生時白宮內早已傳出班農將會被掃地出門的消息，但特朗普的言論帶有班農的影子，因為這些極右份子正是憑着去年的大選雞犬升天，成為特朗普最狂熱的支持者。現今特朗普與自己過去一年的首席智囊割蓆，但種族主義惡瘤從黑暗角落走到大眾眼前，恐怕非總統一個決定就可完全切除。更何況特朗普連日來固執己見的態度，即便無從證明種族主義思想深植他的心中，也起碼說明班農過去一年的耳濡目染對總統構成不少影響。

白人種族主義、反全球化的路線不會輕易離開白宮的另一個原因，是班農在白宮內仍有「接班人」。白宮高級顧問米勒（Stephen Miller）便被視為承接班農衣砵，延續這場意識形態鬥爭的人選。米勒的政見激進程度與班農不遑多讓，他強烈支持特朗普於2月頒布，被指為帶宗教歧視成份的移民禁令，更是負責落實禁令細節的主要推手之一。《華盛頓觀察家報》引述消息報道，多名特朗普盟友已建議特朗普委任米勒為首席策略師，只是特朗普暫無意填補這個職位的空缺。

班農在白宮的羽翼還有白宮副助理戈爾卡（Sebastian Gorka），曾指政治人物一定要用上「激進伊斯蘭恐怖主義」（Radical Islamic Terrorism）一詞，否則就是誤判恐怖主義的威脅。司法部長塞申斯（Jeff Sessions）對不少議題的立場也與班農接近，更曾被班農稱為「導師」。塞申斯在共和黨內屬於異數，他反移民傾向強烈，又認為對抗罪惡一定要用上強硬手段才可成功。不過，塞申斯自己如今也地位不穩，特朗普不滿他在「通俄門」調查中避席，早前公開批評他「軟弱」。在夏洛茨威爾血案發生後，塞申斯也與總統打對台，他迅速指事件中開車撞人的男子所為屬本土恐怖主義，強調美國不會容忍這種邪悪攻擊。

總而言之，班農雖然離開，但白宮內部意識形態之爭不會輕易消散，亂局也不會隨班農而去。班農在任時的對手是前幕僚長普里巴斯（Reince Priebus），現在兩人均丟了烏紗，「班農派」面對的很可能是與特朗普女婿庫什納（Jared Kushner）關係密切的國家經濟委員會顧問科恩（Gary Cohn）。科恩是「班農派」理想中的反面，他是投資銀行高盛高層出身，不折不扣的全球化支持者，經濟政策走中間路線。

前文提到，班農丟官前罕有找記者做了訪問。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竟找了左翼媒體《The American Prospect》。消息稱班農事後辯稱自己本來無意受訪，純粹因為對該媒體一名編輯所發表針對中國的文章有共鳴，才找對方分享想法。在媒體打滾多年的班農是否老貓燒鬚，固然令人浮想聯翩，他在訪問中吐露的心聲，更堪玩味。他表明自己每天都與科恩鬥爭，阻止他的「高盛式游說」。班農創立的「另類右翼」媒體《Breitbart News》報道特朗普解散商界委員會的消息時，更以「當科恩失敗時，總統特朗普解散了CEO委員會」為標題，將責任推到科恩身上。

科恩所領導的國家經濟委員會，其實亦是班農理念從未攻破的城池，「班農派」自然有向其「開戰」的動機。國家經濟委員會可算是特朗普政府至今運作得最暢順的部組之一，但其成員大多都不信奉班農那套顛倒現行經濟秩序的經濟政策。特朗普至今仍未能推出他的「萬億基建大計」，重新磋商北美自由貿易協議（Nafta）的談判仍停滯不前，與中國的貿易政策亦未有如當初特朗普所講般強硬。班農一干人等不會就此罷休，特朗普施政圈子裏政策方向的鬥爭並不會停止，因為兩派人的觀點難有合作空間。

「另類右翼」高級編輯迎接班農回歸的方式是在社交媒體Twitter上發表「#WAR」的帖文，班農接受訪問時則聲言自己離開白宮是要為特朗普作戰，對抗總統在國會、媒體與美國企業界的敵人。特朗普將班農送出白宮，也許是放虎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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