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港劇啟發赴阿富汗做無國界醫生　廣州麻醉科醫生憶述難忘歲月

阿富汗局勢風雲突變，塔利班（Taliban）8月15日攻進首都喀布爾（Kabul），宣布組成新政權，相隔二十年勢再度執政。
今年42歲的趙一凡是一名麻醉科醫生，2013年4月至6月期間，他曾以無國界醫生的身份趕赴阿富汗，為當地病人提供無差別救助。近日，趙一凡通過《澎湃新聞》旗下的《故事FM》憶述了那段令人終生難忘的歲月。

緣起一部港劇

居住在廣東廣州的趙一凡，是一名從業19年的麻醉科醫生。2012年，剛剛晉升為當地一間醫院副主任醫師的他，在觀看由張家輝等人主演的港劇《天涯俠醫》後，被無國界醫生所吸引。

在得知無國界醫生對於麻醉科醫生的需求量較大，以及其妻子的鼓勵下，趙一凡報考了無國界醫生，並先後通過筆試、面試，被成功錄取。

據了解，無國界醫生（法文：Médecins sans frontières）1971 年成立於法國巴黎，是一個獨立的國際醫療人道救援非政府組織。該組織在全球範圍招聘醫生及其他專業救援人員，派遣到深受武裝衝突、流行病和天災影響的地區，為有需要的病人提供援助，無論這些病人的種族、宗教、或者政治立場是什麼。

被錄取後的趙一凡在與人事部商討被派目的地時，趙一凡提出了「想去蚊子少一點的地方」的要求，於是他被派到了阿富汗。

初踏戰亂的過度

2013年4月，趙一凡搭乘航班前往阿富汗的首都喀布爾。他憶述當時的場景道，喀布爾機場的海關內，處處都是荷槍實彈的警察，「每個人都端著一把AK47。」

出了機場後，趙一凡順利到達無國界醫生在喀布爾的辦事處。談及第一次走在阿富汗的街道上的感受時，他說那裡的馬路顯得破舊且直白，路邊停靠著裝甲車，車上幾個人都端著槍談笑風生。

在喀布爾短暫停留之後，趙一凡啟程前往位於阿富汗北部山區的昆都士，並在昆都士創傷醫院開展了為期數月的無國界醫生工作。他稱醫院是一幢正常的建築而非帳篷，但醫院內的手術設施極為簡陋，「是我老師的老師都沒有使用過的『古老』品種。」

參觀過醫院後，一名名叫艾斯曼尼（音譯）的當地醫生為趙一凡買了一個饢及一支健怡可樂，「我想要把飯錢還給他，他執意不收，這位本地青年，朝我擺擺手，自豪地說『這是阿富汗，你儘管吃就好，不用給我錢！』」

所救治的女性病人

趙一凡表示，在昆都士創傷醫院接手的第一位病人是一名腰部有槍傷、並自稱是「自己打傷」的本地婦女，她被子彈打破了腎臟。在實施全身麻醉後，這名女子趙一凡為這名婦女進行了剖腹探查與腎切除手術，最終手術順利完成。趙一凡稱，阿富汗是一個絕對男性主導的國家，女性在2001年前沒有受教育的權利，凡事都要聽從於男性，甚至在受到傷害的時候，都不太敢說出始作俑者，因此當地一些家庭並不會把女孩看得那麼重要。

但一名叫巴斯敏娜（音譯）的小女孩，因備受父親的愛護而令趙一凡印象深刻。在一次婚宴中，突發的槍戰令巴斯敏娜的腹部中槍，胃腸道受到了致命的傷害，經過第一次手術後巴斯敏娜狀態明顯好轉。但她卻發生了腸瘺和腹膜炎，病情進入惡性循環。

最後一次手術前，趙一凡安慰到巴斯敏娜的父親「我們會竭盡所能救治你的女兒。」但手術卻並未挽留小女孩的生命，「這件事對她爸爸的打擊很大，我看見他一直在哭。」

難得的集市遊

趙一凡回憶，因局勢動蕩，所以在阿富汗工作期間幾乎只能每日往返於醫院與宿舍之間。不過在離開之前，他提出了去昆都士街頭逛一逛的申請，於是一名導遊、兩名保安於趙一凡同行前往當地一個集市，「一路上我聽到最多的話就是在這個街角誰中過槍、在那個街口誰被暗殺了。」

在到達集市後，趙一凡發現當地的老百姓對他們夾道歡迎，用不熟練的英語叫著「Doctor! Doctor!」、「微笑著看著我們。」趙一凡稱，「那個時候我真的好高興，頭一回發現原來在這裡醫生可以這麼受尊重，這跟國內的醫患關係很不一樣。」

2013年6月，趙一凡結束了在阿富汗無國界醫生的工作返回廣州。「我記得剛剛回到家的那一個星期，一連七天，每天晚上睡覺我都能夢見自己在處理各種各樣的創傷病人，就好像自己從來沒有離開一樣。」

而亦是在回國兩年後，趙一凡偶然得知，他在阿富汗工作的昆都士創傷醫院在持續轟炸中被數次擊中，造成42人死亡，其中也包括了之前請他吃饢的醫生艾斯曼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