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中美究竟誰是新冠病毒源頭？　北京「硬扛」的深層顧慮

2019年末至2020年初，中美兩國給持續近兩年時間的「貿易戰」按下「暫停鍵」，兩國關係一度趨緩。不過，隨着新型冠狀病毒的突然出現，特別是中國內外疫情形勢反轉，中美關係又有趨於惡化之勢。

很多人將此次中美關係波動歸咎於中國外交部新聞發言人趙立堅，因為他在3月12日在個人Twitter上質問美國疫情、要求美國公開數據，並稱「可能是美軍把疫情帶到了武漢」，但趙立堅的這次表態也可以認為是中美兩國早前一系列非良性互動的進一步反應。

事實上，中美兩國在近一段時間圍繞着新型冠狀病毒的反應都可謂「強硬」。這也是兩國近年來國際話語權和國家利益之間的又一次延續。而趙立堅之所以成為輿論焦點，則在於他因為自己的推特被牽扯進了中美之間的這場爭執。

中美爭執新冠病毒源頭

在趙立堅發表那幾條引起巨大爭議的推特之前，2020年2月初還發生過一起引起中美外交摩擦的事件，美國《華爾街日報》發表了一篇文章《中國是真正的亞洲病夫》，激起中方強烈反應，該報3名名駐中國記者隨後被吊銷了記者證。作為報復，美方將中國5家媒體在美僱員人數進行限制，這種做法其實無異於「驅逐」行為。

除此之外，美國方面還有一個引人注目的現象，在過去約3個月時間裏，中國淪為美方一些政客、媒體的圍觀對象，遭受偏見、歧視和各種陰謀論，「中國病毒」、「武漢病毒」等語頻繁出現，如美國國務卿蓬佩奧（Mike Pompeo）長期熱衷於以「武漢病毒」代指新冠病毒。在趙立堅發表那條猜測性的推特後，蓬佩奧在3月17日的美國國務院新聞發佈會上又一次強調了「武漢病毒」。美國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當天在自己的推特上則首次提及了「中國病毒」，並在稍後為這一指稱做了辯解。

中方則採取了要求5家美國媒體申報在中國境內工作人員、財務、經營等信息等措施予以反擊，對於美方針對趙立堅本人的指控，則作出了肯定和支持的姿態，如另一位外交部發言人耿爽在被問到相關問題時稱，「你問我趙立堅最近在推特上的言論代不代表中國政府的立場，不如你去問問美國政客最近攻擊、栽贓中國，代不代表美國政府的立場。」

可見，在這次新冠疫情背景下，中美關係的惡化是一個環環相扣、連鎖反應的過程，很難完全地歸因於其中的某一方。所有牽扯其中的人，都只是這種過程中的一個小部分。

3月1日發表在病毒學國際交流平台的一份報告《南美洲首例新型冠狀病毒報告》指出，初步的遺傳分析表明，一株巴西「Brazil/SPBR1/2020」病毒的基因組跟中國此前公布的「Hu-1參考菌株」有3處不同，其中有2處跟德國慕尼黑群聚傳染事件中提取的病毒「德國/BavPat1/2020菌株」非常接近。

這意味着病毒在傳播過程中出現了突變，還是說本來就有多個源頭？或許只是說明，巴西的新冠病毒並非來自中國，而是來自德國。而從這一角度來說，將新冠病毒的全球大流行歸因於某一個國家是不適當的。當這種傳染性極強的病毒出現之後，不論出現在哪一個國家，不論那個國家採取怎樣的措施，最終都會導致全球大流行的局面。

美方很多政界人物和媒體對中國的挑剔、指謫，甚至是惡意揣測和陰謀論，一直屢見不鮮，或者說是一種常態，在這次疫情中只是故態復萌。中方的反應堪稱「強硬」，其實也是在過去「貿易戰」期間強硬姿態的延續。

趙立堅個人Twitter引起強烈關注的原因還在於美方的劇烈反應。在那幾條Twitter發佈不久，美國國務院召見了中國駐美大使崔天凱表達抗議，蓬佩奧致電中共中央外事工作委員會辦公室主任楊潔篪表示不滿，特朗普使用「中國病毒」一詞據其事後辯解也與趙立堅的那個猜測性Twitter有關。

趙立堅的猜測性Twitter何以能夠引發中美兩國關係的惡化？不難看出，是因為他的Twitter里那一句「可能是美軍把疫情帶到了武漢」。而這一句觸及了新冠病毒來源的問題。那麼，中美兩國為什麼在病毒源頭的問題上反應如此激烈？兩國是否小題大做了？

中國為何硬扛

目前關於新型冠狀病毒仍然有很多未解之謎，其中關鍵就在於該病毒究竟從何而來。這一點之所以至關重要，不僅因為將有助於從源頭上切斷病毒的傳播，還因為非病毒源起國將會洗涮嫌疑，而源起國可能淪為眾矢之的。

新冠病毒正在越來越多的國家肆虐，可以想見未來造成的人口傷亡和財產損失將會十分驚人。屆時很有可能形成集體性的憤怒、怨恨、追責的輿論與情緒，而病毒源起國將淪為發泄對象，被孤立、排斥，甚至是遭遇難以承受的傷害。

美國一些政客和媒體擁有巨大話語權，其不厭其煩地重複「中國病毒」、「武漢病毒」，有意或無意地構築起「中國是新冠病毒源頭」的全球共識，其潛台詞是中國應當之為承擔責任和代價，由此可能導致對中國的潛在威脅不容小覷。

如果新冠病毒源頭是發展比較落後的小國，或許尚能獲得一些同情，但是對於深度嵌入全球利益格局的大國，將有可能遭受巨大的反彈，不排除另外一些國家將會藉機大做文章。例如美國已經出現了要求中國道歉和要求中國賠償的論調，甚至亞洲人頻頻在美國遭受攻擊。

這種情況未來一段時間可能會越來越多，對中國而言是不得不擔憂和提防之處。

值得一提的是，在過去幾年裏，中國在新疆推行反恐和去極端化治理方案，逐漸扭轉了當地恐怖主義頻發的局面，但中國在新疆的行動在西方遭到嚴厲批判，繼而成為國際輿論中批評和否定中國政治體制的一個「證據」。這也是中國早前在國際輿論場中有關新疆問題「不爭」的一個教訓。

中國已經做出進一步對外開放的姿態，需要越來越多地參與全球化進程，與其他國家共同搭建「命運共同體」。其「一帶一路」規劃已經傾注了大量中國利益，與其他很多國家的合作已經啟動，也需要其他國家的支持。但是作為唯一超級大國的美國未必樂見中國國力的繼續增長，以及在國際社會越來越活躍的角色。從台灣問題，到南海爭議，到中美貿易戰，再到這次關於新冠疫情的爭執，中美之間的爭吵一直如影隨形，其背後既有國際話語權的爭奪，也有國家利益的較量。

因此，新型冠狀病毒的源頭問題，不僅是一個科學方面的問題，也是一個事關話語權的問題，而在話語權背後又牽扯着國家利益。中美兩國在這個問題上不約而同反應激烈，也都在情理之中。

綜合目前已知信息，新冠病毒源自中國、源自美國，又或者源自中美之外的其他國家，皆有可能。2019年末最先引起全球關注的是發生在中國的新冠疫情，中國的嫌疑確實較大。但是在此之前美國的流感季死亡人數大增，其疾控中心主任羅伯特•雷德菲爾德(Robert Redfield)在3月11日承認一些「流感」死者可能死於新冠肺炎，美國方面也有了嫌疑。

當然，也可能會有另外一種結果，也就是新型冠狀病毒的源起最終將會是一個未知之謎。因為即使某個國家早已知曉或是得出研究結果，也有可能不會將之公之於眾。如果想到最終結果，則不得不要求各個國家展開大規模檢測、多國共同研究，以及公開本國數據。就此來說，趙立堅在自己推特里所呼籲的「美國要透明！要公開數據！」其實是值得認可的一部分。

因此，中國在承受本國疫情的同時，對美方的污名化、陰謀論反應強烈、勢態強硬，與美方展開了你來我往的外交較量，是因為新冠病毒源頭的問題有可能被美方引導向對中國不利的國際輿論，背後是國際話語權和國家利益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