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70周年大閲兵】百年變局下　北京「秀肌肉」的多重意義

2014年3月15日，中共軍改委（當時稱軍改領導小組）召開第一次會議，會上中共總書記習近平說，「這是我們迴避不了的一場大考，軍隊一定要向黨和人民、向歷史交出一份合格答卷。」五年半之後，可以認為，習近平迎來了自己提交這份答卷的機會。
中共即將在10月1日迎來建政70周年大慶，其中最引人關注的當然是閲兵。對於正在面臨多種壓力的中共來說，即將舉行的建政「70周年大閲兵」，不僅是對其「人民」提交的一份軍改答卷的部分展示，更是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背景之下，中國國家力量的一次展現。

就如習近平今年9月3日在中共中央黨校中青年幹部培訓班開班儀式上所稱，對於中國來說，「各種風險挑戰不斷積累甚至集中顯露」，中南海不僅要靠內在經濟實力和對外政治交往應來該對當下時局，更需要通過軍事實力來應對甚至是打破來自外界的極限施壓。特別是中美正在進行的全面較量，北京既要頂住經濟壓力，也要防止後者的軍事冒險。

大國利器——軍事力量的展示

對於普通民眾而言，一場閲兵儀式中，最值得期待的無疑是軍事裝備的展示，這也是一個國家最直接的軍事力量的象徵。中國人信奉的《論語》中稱「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軍事裝備顯然就是一個國家的護國利器。

中國軍方將在此次閲兵上展示哪些武器？目前外界普遍預計，殲-20隱形戰機、殲-16重型戰機、預警機、空中加油機等空軍裝備，99A主戰坦克、紅箭-10反坦克導彈、04A步兵戰車等陸軍裝備，05式兩棲突擊車等海軍裝備，東風-17中近程導彈、東風-26反艦彈道導彈等火箭軍裝備，以及各種無人機組成的方隊都可能在閲兵中亮相。

上述武器雖然是目前解放軍先進的主力裝備，但已不是首次公開亮相。有分析預計，今年閲兵首次公開亮相的裝備可能包直-20通用直升機、15式輕型主戰坦克、16式遠程火箭炮、新型防空反導系統、新型高超音速打擊武器、岸基版鷹擊-18反艦導彈以及新型突擊步槍等等，而地面壓軸武器則是傳聞已久的東風-41洲際彈道導彈。

8月中旬媒體披露的衛星照顯示，中共應該在此次閲兵式上首次公開至少16枚東風-41型洲際彈道導彈。該型導彈被認為是中國主要威懾美國的最有利武器。不過有觀點稱，今年的天安門國慶大閲兵最值得期待的當屬直-20通用直升機和新型突擊步槍，它們的熱度甚至要超過東風-41洲際彈道導彈。東風-41洲際彈道導彈這種「大殺器」更多是一種威懾性武器，實際動用的可能性很小。而直-20通用直升機和新型突擊步槍，才是將在中國軍中成規模使用的實用性新型武器裝備。

中共十八大之後，習近平已經先後於2015年和2017年舉行了紀念抗戰勝利70周年的天安門大閲兵和紀念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90周年的朱日和沙場閲兵。如果算上2018年的南海海上閲兵和今年4月的海軍節閲兵，習近平任內已經舉行過4場閲兵。在這4場閲兵中，中國軍隊不少新服役的武器裝備已經藉此機會公開亮相，所以，如果期待此番70周年國慶閲兵上的武器展示「全面換新」，顯然不太可能。

通令三軍——軍改成果的展示

2013年12月27日，在紀念完毛澤東120周年誕辰後一天，習近平主持了「一次重要會議」並發表講話。雖然這場會議的名字，至今未對外公布。但是透過官方陸續公布的習近平在該次會議上的講話，不難發現其宗旨事關國防與軍隊改革，事關打仗。

習近平在會議中說，「我經常看中國近代的一些史料，一看到落後捱打的悲慘場景就痛徹肺腑!」會上，習近平辛酸地言及中國曾經的落後捱打，並要求軍隊要以「中流擊水」的勇氣「深化國防和軍隊改革」，這是中國軍隊的宿命。「不改革是打不了仗、打不了勝仗的」。

如今，距離那次「重要會議」已經接近6年，2015年年底開始的中共軍隊改革也已展開近4年並接近尾聲。習近平主持並推進的這場軍改取得了怎樣的成果？

中國政府7月24日發表的《新時代的中國國防》白皮書，首次對外公開披露解放軍轉型的輪廓，新的定位和戰略：首先，從軍隊規模結構上來說，「旅-營」全面代替「師-團」是軍隊減額之後一個最直觀的變化；其次，海軍陸戰隊與（南海、東海、北海）三大艦隊並立，獨立成「軍」；其三，軍改後成立的戰略支援部隊情況大曝光；四是，聯勤保障部隊獨立成「軍」，首次列入軍委直屬六大獨立軍兵種。

如果說，《新時代的中國國防》白皮書是這次軍改成果的書面闡述，那麼70周年國慶閲兵顯然將是本輪軍隊改革里程碑式成果的直接展示。中共軍方此前稱，此次閲兵式將比中國國慶50周年、國慶60周年、抗戰勝利70周年規模要大一些。這意味着經歷過反腐與結構重建後的解放軍陸軍、空軍、海軍、火箭軍和戰略支援部隊有可能在閲兵式上成建制亮相。期間參閲官兵令行禁止、守紀如鐵將代表三軍將士已經被塑造成「聽黨話、打好仗」的軍隊。這也是軍改最重要的要義。

實業才是根本——製造力量的展示

儘管軍隊發展的階段性變化體現在軍隊規模、編制體制、軍銜軍裝、武器裝備等多種角度上，但中國軍隊因為曾經在武器裝備領域顯著落後於世界先進水平，因此對於不少人而言，閲兵式上展出的新裝備種類和數量被直接視作這種「階段性」的直接體現。

近幾年，中國新式武器紛紛入列服役，其中軍艦更新換代頻率之高曾被媒體稱為「下餃子」。數據顯示，僅2017年一年，中國海軍大致服役了約30艘各型軍艦，其中包括3艘052D驅逐艦，2艘054A護衛艦，7艘056型輕型護衛艦，以及其他如電子情報收集船，訓練艦、後勤支援船、大型綜合補給艦、掃雷艦等。

而服役於空軍的新戰機也是數量驚人：2012年的殲-15、2014年的殲-16、2017年的殲-20，還有2014年的空警-500、2017年的運-20，2018年4月首次出現在宮古水道上空的轟-6K轟炸機。

陸軍方面，最遲在2016年年初，解放軍已換裝99大改型主戰坦克。作為中國陸軍最先進的主戰坦克，99大改在2015年的習近平九三閲兵儀式上首次亮相，目前其具體性能參數仍然處於保密狀態。

除了中國軍隊自用的各種新式武器，中國軍工也開始走向海外市場：近年來，「彩虹」無人機、VT-4主戰坦克、直-19E出口型武裝直升機、山鷹外貿飛機……這些外貿型武器逐漸刷新世界對中國軍工製造的印象。近期媒體報道稱，美軍在2018年8月和11月完成的採購單顯示，海軍和空軍分別花費了近19萬美元和近5萬美元，購買中國企業大疆製造的無人機。其中空軍購買了35架大疆「御」Mavic Pro鉑金版無人機，海軍購買了數目不詳的大疆「悟」Inspire系統無人機。

這些大量武器的面世或者入列服役於中國軍隊，背後的「頂層設計」來自於軍方高層，但是實現這一現狀的平台，則是中國十多家由中央直接管理的、體量龐大的軍工集團。直觀而言，一個國家軍隊配置的水平，直接取決於該國的軍工製造水平。所以在2019年中國國慶前夕，習近平在河南考察的三天期間（9月16日至18日），提出要重視實業發展，「一定要把我國製造業搞上去」。

雖然包含軍工在內的中國製造業目前已經挑戰巨大，但是現實的發展正在改變人們對中國軍工孱弱、長期依賴進口的刻板印象。在美俄相繼廢除《中導條約》，新一輪中導武器軍備競賽蓄勢待發的關鍵時刻，中國軍工企業的大幅度起步顯然有足夠的想象空間。而軍民融合計劃更可能發揮難以預料的力量。

「軍民融合」從某種意義上說，其實是一個厚積薄發的過程。中國政府2015年把「軍民融合」發展上升為國家戰略，說明在維護國家安全的基礎上，中共經歷20多年的技術積累，終於建立起了對於自身軍工科技能力的初步自信，並且開始有餘力向民用市場進行大規模的商業拓展。

目前已取得中國武器裝備科研生產許可證的主要企業之中，民營企業佔比已經超過了60%。同時，從中國的北斗導航三號系統的建成，到中國國產商用大飛機C919的首飛，再到中國商用高端晶片的研製和產業化應用，以及最近中國民營航天的興起，其中都充滿了中國軍工科技轉移的身影。

百年變局背景下國家力量的展示

2018年6月，習近平在中央外事工作會議上指出，「當前，我國處於近代以來最好的發展時期，世界處於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兩者同步交織、相互激盪。」 今年7月24日的《新時代的中國國防》重申了習近平的判斷，「當今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

對中共高層提及的「大變局」，白皮書透露了「突破性」的內容，尤其是在解放軍持續70年的防禦戰略中補充了一句可能會很容易被忽略的解釋：堅持防禦、自衛、後發制人原則，實行積極防禦，堅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強調遏制戰爭與打贏戰爭相統一，強調戰略上防禦與戰役戰鬥上進攻相統一。這表明，變局之於中國的意義還在於解放軍被賦予「戰役戰術上」層面上的主動進攻授權，而不僅僅是防守型的。

從2018年年初中美貿易摩擦升温之際，習近平一邊在當年4月的博鰲經濟論壇上表明中國將更加開放，一邊在南海進行海軍軍演。對於今年的中共70年國慶閲兵來說，中美貿易戰仍然處在拉鋸狀態，中國國內經發增速依然面臨很大壓力。中共需要一場規模空前的閲兵儀式來對外展示實力，對內鼓舞士氣，彰顯最高領導人的核心地位和集中統一領導。屆時，善於運用政治符號的習近平將通過這次閲兵，如何展示自己的國家力量？期待這場慶典的，顯然不僅是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