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濱年初爆紅的背後　緣何讓人｢濱｣至如歸？灣區客成消費主力？

2024年的第一個網紅城市比以往都來得更早一些。
大數據顯示，2024年元旦假期，哈爾濱累計接待遊客304.79萬人次，實現旅遊總收入59.14億元（人民幣，下同）。同程旅行數據顯示，元旦假期，哈爾濱旅遊熱度環比上漲240%。途家民宿數據顯示，哈爾濱元旦期間90%以上的民宿被預訂一空。整個黑龍江文旅都被帶動：元旦期間，黑龍江全省累計接待遊客661.9萬人次，同比增長173.7%，高出全國增幅18.4個百分點；旅遊收入69.20億元，同比增長364.7%，高出全國增幅164個百分點。
「南方小土豆」、「精致凍梨」和「黑龍公主」等網絡段子，更將黑龍江、哈爾濱的熱度持續拔高。
都說哈爾濱像淄博，但哈爾濱應該不願意像淄博那樣經歷「流量過山車」。成為淄博、更要超越淄博，哈爾濱的考驗還在後頭。

政民齊心　輪番「整活」

從2023年年末開始到新年開年，哈爾濱持續火熱。

「爾濱背刺了整個東北」、「哈爾濱給中央大街鋪地毯了」等話題紛紛霸榜熱搜。光是冰雪大世界，就在微博熱搜頭條引發了近10億的閱讀量和上萬的討論；關於東北人和「南方小土豆」各式各樣的故事，也在抖音熱榜上掛了幾天，累積了上億的播放量。每天都有新話題，1月3日是「廣西小砂糖橘」勇闖東北，全網都在幫點人數；1月4日，哈爾濱的「甜豆腐腦」又沖上熱搜……

哈爾濱火上熱搜緣起冰雪大世界「退票」風波。但哈爾濱一連串的應對措施，被稱為以「退」為進神操作。景區有各級領導現場辦公，致歉、整改、退票，厚道得讓人心疼。《致哈爾濱全市人民的一封信》，再一次拉高冰城的「溫度」。「以客為先、以客為尊、以客為友、以客為親」，不僅是政府的號召，更成為市民的自發行動。

延伸閱讀：哈爾濱冰雪大世界開園　遊客零下廿度排隊數小時未能玩喊「退票」

政民齊心，輪番「整活」。地鐵，冰雪大世界到太陽島區間擺渡免票。出租車，從快從嚴從重處罰宰客現象。哈爾濱的空姐在機場玩快閃，交響樂團在商場表演，鄂倫春族同胞帶着馴鹿出現在哈爾濱街頭與遊客互動，連凍梨、凍柿子等水果都被餐廳切好擺盤再端給遊客。考慮到南方遊客可能不抗凍，街邊有了溫暖驛站，這無異於給南方人修了ICU。松花江上升起了熱氣球，於是有了「不是土耳其去不起而是哈爾濱更有性價比」的熱議。遊客想在索菲亞大教堂拍帶月亮的雪景，當地就直接搞了個人造月亮用無人機掛上去……哈爾濱竭盡全力滿足遊客、「把遊客寵上天」的「哄寶行為」幾乎每天都有新內容。

遊客「司令哥」元旦期間去了哈爾濱，當地朋友都說要蹭「小土豆」的熱度，享受前所未有的福利，「有些人覺得冰雪大世界328元的門票太貴，有點不值。我倒是覺得人家賣得一點兒都不貴，這可是超過10萬噸冰打造的，每年只存在兩個月。」他說。

已做了一年的準備

都說哈爾濱學到了淄博「出圈」的精髓。但與淄博不同的是，哈爾濱屬於老牌旅遊熱門城市翻紅。哈爾濱本來就是一座很有底蘊的城市，但之前的東北遊，因為雪鄉宰客負面消息讓遊客們「敬而遠之」。為保障遊客的合法權益，哈爾濱市旅遊協會發布了2023-2024年冰雪季「哈亞雪」旅遊專線誠信指導價。

而在冰雪季來臨之初，黑龍江就啟動了全省冬季旅遊「百日行動」，推出「十」大主題路線、「百」場美食盛宴、「千」台文旅盛事和「萬」種龍江好物，各部門和地市密切協作，堅持以遊客為中心，提升市場化服務、標準化建設、規範化運營和智慧化賦能水平，共同打造最佳旅遊環境。

1月2日，黑龍江省文化和旅遊廳黨組書記、廳長何晶接受央視新聞採訪時表示：哈爾濱這個冬天的火爆其實不是偶然的，已經做了一年的準備了。

去年11月，黑龍江省冬季旅遊粵港澳大灣區推介會在廣州召開，何晶在現場發出邀約，她表示，黑龍江正在全力塑造「冰雪之冠·童話龍江」冬季旅遊品牌，推出冰雪大世界新建的夢幻冰雪館·遊樂館、冰火鍋、冰酒吧，鏡泊湖的魔幻冰瀑、夢幻冰湖、浪漫冰屋等一系列特色冰雪新產品。「黑龍江已備好冰雪的盛宴，開窗獻景、開門迎客，誠邀大家走進『冰雪之冠』黑龍江的冬天。」她說。

廣東客是冰雪遊消費主力

大灣區遊客的確對冰雪遊意義重大。飛豬數據顯示，元旦假期冰雪遊預訂量同比增長126%，廣東、浙江、上海是冰雪遊客源地前三名。

廣之旅從2023年9月旅博會時已開始預售東北雪季產品，去年12月23日廣之旅舉辦寒假春節熱賣會，更是把冬遊報名推向了高潮，冰雪旅遊今冬備受追捧，截至1月3日，冬遊營收已趕超歷年同期。其中，「長白山一地深度4-5天」系列、「長白山+雪鄉聯遊6天」系列長白山度假產品最受歡迎，冰雪玩+度假樂主題受熱捧。該社針對不同需求人群設計多樣的產品，有年假的客群可選直航長白山4天遊，不僅可以遊長白山，兩晚住度假區不限時滑雪，還能到朝鮮民俗村感受當地民俗與換裝體驗；面向高端客群，該社設計了加遊網紅延吉的直航長白山5天產品，住宿等級上安排3晚超豪華酒店，連住長白山度假區，並加入時下熱點項目霧凇漂流體驗等。

數據顯示，在冰雪遊熱度的帶動下，大興安嶺、大慶、佳木斯、牡丹江等地民宿預訂量相較去年同期迎來了5-10倍等增長。哈爾濱周邊的雪谷也迎來一波客流高峰，皚皚白雪下的雪谷仿佛變身童話世界，許多人專門來賞霧凇、玩雪地摩托、滑雪圈，深度體驗冰雪世界。能深度體驗東北風情的「火炕民宿」也火了。「天天爆滿，24間民宿全都住滿了。」途家民宿雪谷房東小偉表示，「元旦期間南方客人最多。很多是從廣東和江蘇來的。」

睡在能容納4-5個人的大通鋪上，配上濃烈艷麗、帶有強烈色彩沖擊感和喜慶吉祥圖案的東北大花被，在零下二十攝氏度的天氣裏顯得格外「local」，和好友一起炕頭「嘮嗑」，沉浸式感受屬於東北冬天裏的慢節奏生活。不少民宿房東還給客人準備了花棉襖拍照，到了晚上一起生起篝火、唱歌跳舞，包大餡餃子，民宿裏每天都是過年的味道。廣東的遊客李響表示：「第一次住東北大炕，房間裏還準備了電褥子，但火炕足夠熱了，晚上還熱醒了。穿着大花襖，晚上和房東一起包餃子，放煙花，是北方過年的味道了！」

還有廣東網友在社交平台上分享了自己的民宿入住體驗：「感受到了東北的熱情！房東給我們提供餐食。入住送了凍梨和凍柿子，還教我們潑水成冰，還手寫了周邊旅行攻略。」

遊客開心菜菜準備等孩子一放寒假，就全家人一起出發去哈爾濱，「南方孩子沒見過雪，想去哈爾濱玩雪，打滾，當南方小土豆。而且聽說哈爾濱人對南方人很寵愛，想去體驗哈爾濱溫度和北方的澡堂子。小孩至今沒體驗過零下5攝氏度以下的氣候，從最南到最北，一次極限體驗。實際上，還是有些擔心遊客會不會太多，酒店會不會漲價。這幾天也一直在關注哈爾濱的行情，然後我搜了一下酒店，發現便宜的酒店還是有的，有的酒店也沒漲價，就覺得放心了。我們計劃去冰雪大世界，但是據說今年冰雪大世界的規模也是幾年以來最大，能看一看冰雕，看看雪，就覺得很滿足啦！」

哈爾濱的火爆並非一朝一夕

「潑天的富貴」怎麽突然就輪到了哈爾濱？南都記者專訪了華南師範大學旅遊管理學院會展經濟與管理系主任李軍教授。他認為，哈爾濱冰雪旅遊的爆火並非一朝一夕，而是源於其深厚的冰雪旅遊資源和文化積澱，恰逢其時接住了流量，冰雪旅遊的繁榮發展是政府、企業、居民、遊客共同努力的結果。

Q1：哈爾濱憑什麽脫穎而出？

一是冬奧會使得人們關注到冰雪旅遊和冰雪運動，帶動了冰雪旅遊熱潮。冬奧會成功舉辦讓越來越多的人普及了冰雪知識，帶動了3億人的冰雪運動，讓冰雪旅遊成為人們旅遊休閒的重要選項，這在一定程度上促成了今年冰雪旅遊的火爆現象。

二是國家和當地政府大力推進冰雪旅遊發展，給予了相當的政策支持。迎着2022年底疫情防控放開、旅遊需求不斷上升的風口，哈爾濱政府做足了準備以振興冰雪旅遊，《黑龍江省冰雪經濟發展規劃（2022—2030年）》《黑龍江省支持冰雪經濟發展若幹政策措施》等相繼發布為冰雪旅遊發展提供了沃土。

三是哈爾濱的冰雪旅遊資源豐富，品牌形象深入人心。始於1999年的哈爾濱冰雪大世界，即便在疫情防控期間也未曾停止舉辦。使得冰雪旅遊不僅成為當地文化的一部分，而且鞏固了哈爾濱在冰雪旅遊領域的品牌地位。今年的冰雪大世界是自1999年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投資和造型都是歷年之最，是不可替代性的冰雪旅遊產品。其占地面積達81萬平方米，超過北京故宮。當地政府投資35億元，在短短30天內打造出這座精致的「冰城」，展現了哈爾濱在冰雪旅遊資源方面的獨特優勢。此外，哈爾濱不僅以冰雪著稱，還擁有眾多異國風情的建築物，其建築風格在東北其他城市中獨樹一幟，以簡約而高級的設計風格和冷峻大氣的美感著稱，蘊藏着豐富的歷史人文故事，是不可複製的文旅資源。

四是旅遊危機應對及時得當、旅遊景區的服務持續完善，贏得良好的口碑。在冰雪大世界開園首日出現的退票風波中，由於排隊時間過長和管理問題，園方迅速響應，為遊客辦理了退票。哈爾濱文旅局的領導親臨現場進行督導，並公開向遊客致歉，並立即實施整改措施。在24小時內發布《致廣大遊客的一封信》，承諾優化園區管理，包括採取現場排隊和延時服務方式，增設排隊信息提示，以及加強安保、接待和志願服務人員配置。這些舉措有效安撫了遊客情緒，並為園區贏得了「真誠服務」的好評。與此同時，哈爾濱商務局也發布了提升餐飲和住宿行業服務質量的倡議書，旨在維護良好的旅遊市場秩序。以上種種行為和措施都為哈爾濱冰雪旅遊贏得好口碑，讓哈爾濱冰雪旅遊進一步出圈。

五是新媒體平台大力宣傳、持續造梗生產熱點。早期黑龍江省就開始了一系列細致、大規模的目的地營銷活動，其中哈爾濱市利用各種招商推介活動，為冰雪旅遊做了充分準備。哈爾濱文旅局在早期階段就開始了創意營銷，早在冰雪旅遊的預熱階段，哈爾濱文旅局就緊隨着時事熱點「我姓石」，製作了「我姓哈」的土味宣傳片。在社交媒體的世界裏，有趣、有梗是流量密碼。「185哈體院學生陪滑」、「凍梨擺盤兒」、「甜豆腐腦」、「東北人夾子音」等話題不斷上熱搜，「南方小土豆」、「馬鈴薯公主」等網絡熱梗加持下，哈爾濱冰雪旅遊持續受到關注。

六是不斷創新文旅產品，迎合年輕人的潮玩需求。去年聖誕節當天下的雪被保留了下來，第二天沒有撒融雪劑，讓南方的遊客體驗雪中樂趣。索菲亞教堂前出現了帶翅膀的黑馬，營造出一種神秘的東方霍格沃茲氛圍。為了增強夜間遊覽體驗，哈爾濱用無人機懸掛了巨大的「月亮」，為遊客提供獨特的拍照背景。還有企鵝、鴕鳥和駱駝等動物互動。這些創新和個性化的活動不僅滿足了年輕人的旅遊需求，還增加了旅遊的情感和社交價值，吸引更多年輕人參與，並引發進一步的宣傳效應。

Q2：哈爾濱還可以做什麽？

多領域、深層次打造旅遊產品和業態，讓網紅變長紅，變流量為留量。

第一打造室內冰雪旅遊景點、文旅綜合體，用空間換時間。讓冰雪旅遊不局限於冬季，全年都可享受。除了打造冰雪旅遊勝地，也可利用夏天的氣候優勢，進一步開發和宣傳避暑旅遊產品和目的地形象。

第二開發冰雪旅遊新玩法。主動引導消費者嘗試冰雪運動、冰雪旅遊新產品和業態，實現由觀光體驗向文旅深度遊、康養、研學、探險、運動等多業態轉變。持續創新滿足年輕旅遊者情感和社交等需求的冰雪旅遊新潮玩法。

第三加強區域協作，打造世界級冰雪旅遊目的地。加強與周邊城市和省份的旅遊聯動，借助國際媒體平台、通過舉辦世界級冰雪旅遊展會、冰雪運動賽事等方式加強品牌文化輸出、提高國際知名度，吸引國際遊客。

Q3：其它城市有什麽可借鑒的？

一是要深挖文化和旅遊資源，打造獨特的文旅IP。每個地區都有其獨特的文化歷史和旅遊資源。通過深入挖掘這些資源，打造具有地方特色的文旅IP。利用當地的歷史故事、民間傳說或特色人物，創造有趣的旅遊體驗和故事線，增加旅遊的吸引力和記憶點。

二是要利用新媒體加大品牌宣傳，持續吸引流量。利用微博、微信、抖音等社交媒體平台，發布吸引眼球的內容，如短視頻、旅遊攻略、用戶體驗分享等。與網紅、旅遊博主等網絡影響者合作，利用他們的影響力擴大宣傳範圍。適當玩梗、造梗吸引年輕人的關注。

三是要大力推進旅遊服務設施建設，提升旅遊體驗。改善交通、住宿、餐飲等基礎設施，確保遊客便利舒適的旅遊體驗。因時因地提供多樣化的服務選項，如特色餐飲、紀念品等，滿足不同遊客的需求。

四是要不斷創新文旅產品，迎合年輕人的潮玩需求。針對年輕人群體的喜好，設計新穎的活動和體驗，如夜遊、主題派對、互動體驗等。運用虛擬現實(VR)、增強現實(AR)等科技手段，提供新型的互動體驗，提升遊客參與感和新奇感。

五是要傳遞熱情的東道主形象，營造友好的旅遊氛圍。提升景點服務人員的專業素質，呼籲當地居民參與到旅遊建設中，確保每位遊客都能感受到熱情和友好的接待。舉辦文化交流活動，如當地文化展覽、表演等，增進遊客與當地文化的互動和了解。

本文獲《南方都市報》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