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會重新採購波音飛機嗎？
有消息稱，中國將在習拜會之際，恢復對波音客機的訂購，結束波音長期在中國市場被冷落的狀態。
《彭博社》引述知情人士報道，中國希望訂購波音，作為對外傳遞中美兩國關係解凍的信號。如果達成協議，這將是自2019年波音客機接連發生空難事故後，中國首次恢復向波音公司的訂單。
中國最近一次訂購波音飛機，是2017年11月，波音公司與中國航空器材集團公司簽署了300架波音飛機的銷售協定，其中包括260架737系列、40架787系列和777系列飛機，總價值超過370億美元。
在那之後，波音就再也沒有宣佈向中國客運航空公司出售產品的任何訂單。在中國市場顆粒無收，也直接導致了全球範圍內波音連續四年落後於老對手空中巴士。
外交平衡工具
中國這次會重新購買波音嗎？歷史經驗證明，中國民航購買飛機的行為不能不受政治影響，購買時機也有講究。無論是空中巴士還是波音，民航飛機的訂購大單往往發生在重大外交場合。
在1972年尼克遜訪華、1993年江澤民訪美、1998年克林頓訪華等等時刻，都伴有波音的大訂單簽訂。2017年11月，波音公司與中國航空器材集團簽訂的300架飛機大單，也是時任美總統特朗普訪問中國時簽下的。
但從2018年起，中美關係變得緊張，波音在中國也不斷遭遇挫折。2018年、2019年，波音737 MAX機型在印尼和埃塞俄比亞接連發生致命墜機事故，中國民航2019年率先發佈停飛指令，直到今年1月才批准復飛。
去年5月，波音在中國的最大客戶南航宣佈，從訂單中去除100多架波音737MAX。兩個月後，中國三大航司一口氣買下292架空中巴士飛機，成為中國民航史上的最大飛機訂單，其中就有南航的96架訂單。
對此，波音迅速發佈聲明：作為與中國航空業有50年合作關係的美國最大出口商，地緣政治分歧繼續限制美國飛機出口，令人失望，並敦促「政府間進行富有成效的對話」。
而今年中美高層頻繁互訪，兩國領導人也即將在三藩市會面，對波音而言，阻礙繼續在中國市場發展的最大障礙，似乎就要消除了。
波音的煩惱
過去幾年，波音的困擾不僅是缺少訂單，而在於對中國的交付也停滯了。
《彭博社》的報道指出，中國的航空公司自2019年3月以來，沒有接收過波音737 MAX飛機，而去年一整年，波音僅對中國交付了其他型號的八架飛機。
《華爾街日報》今年9月的報道稱，波音已堆積了85架未交付的為中國航司生產的737 MAX飛機。在飛機購買模式中，常規模式是首付20%，交付時的尾款則是金額最大的一筆。沒有交付，波音公司就收不到尾款，極大影響公司運營。
同時，波音在中國的工廠也停滯了。波音位於舟山的波音737完工和交付中心由兩個部分組成，一是波音公司與中國商飛公司合資的波音737完工中心，二是波音公司獨資的737交付中心。
據內媒《華夏時報》的報道，這個占地40公頃的中心因為沒有新飛機交付，已長期停擺。
報道引述一位接近波音的人士說：「只有重新開始交付，舟山的完工和交付中心才能開始運轉，同時也意味著產生現金流，以及後續的產能調整等一系列積極變化。」
波音的努力
在中國市場諸事不順，波音將希望寄託在中美高層交流。2月美國國務卿布林肯訪華前，美國波音公司首席執行官卡爾洪（Dave Calhoun）接受媒體訪問時就稱，希望布林肯的訪華行程能夠幫助波音在中國最終獲得新的訂單。
但直到8月末美國商務部長雷蒙多訪華，中國依舊沒有鬆口跡象。《路透社》報道，雷蒙多在離開前的發佈會上說，她向中國方面提出了航空公司拒絕接受波音737 MAX飛機交付的問題，但沒有得到中方任何承諾。
上海波音公司是雷蒙多訪華的最後一站。《華爾街日報》稱，雷蒙多把離開中國前的新聞發佈會地點選在上海波音公司，旨在提醒人們注意美國公司面臨的困難。
波音為爭取中國市場，今年也下了不少功夫，其中包括罕見地將公司負責政府關係的柳青任命為中國總裁。這項任命顯示波音更重視與在中國市場的政府關係。
同時，波音公司執行副總裁、波音民機集團總裁兼CEO迪爾（Stan Deal）還到訪中國，與中國民航局局長宋志勇見面，又到廈門拜訪「老客戶」廈門航空。
而廈航，是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廈門任副市長期間，親自參與組建和初創階段的公司。《新華社》形容，習近平曾為了廈航，「跑北京，尋求中央、空軍和民航局的支持、支援。」
回溫的跡象
波音恢復對中國交付客機的消息，是隨著雷蒙多訪華而開始在市場上流傳。據《彭博社》報道，波音公司的聲明稱，當前中國737 MAX機隊中，已經有超過95%的飛機恢復了運行。波音稱，已為支援中國客戶做好了準備。
今年3月，香港大灣區航空宣佈訂購15架波音737 MAX飛機和五架787夢想飛機，也是中資航司購買波音飛機的一次破冰。
中國國航和東方航空也宣佈了引入波音飛機的計劃。國航在半年報中披露，下半年計劃引進12架波音737系列，2024年計劃引進24架。東航也在半年報裡披露，公司計劃今年下半年引進兩架，明年引進13架。
大單的不確定性
儘管波音在中國市場恢復銷量的機會看似很大，但對台軍售仍然是個巨大的風險點。波音的子公司波音防務，是美國對台灣出售的「斯拉姆-ER」遠端防區外打擊導彈、「岸基魚叉」導彈，「阿帕奇」攻擊直升機、CH-47運輸直升機等軍備的生產方。
跨國公司難逃地緣政治緊張的衝擊，而作為和國家安全有密切關係的跨國公司，波音受牽制更多。
如果波音能取得突破，將具有一定指標意義。即使波音成功在中國破冰不足以說明中美關係有多大進步，也能提振其他跨國公司對中國市場的信心，因為這標誌著只要中美有政治決心，兩國之間的分歧可以限制在特定領域，正常經貿依然可以繼續。
本文獲《聯合早報》授權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