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問齊齊哈爾體育館坍塌事故：維穩何以壓倒家屬知情權？

7月23日，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第三十四中學體育館發生坍塌，當時體育館內共有19人，其中4人自行脱險，15人被困。經過持續救援，到今天（7月24日）上午，最後一名被困者獲救。但十分不幸的是，目前已有11人遇難。這對於遇難者的家庭無疑是沉痛打擊。

今天上午，一則事故家長在醫院悲痛發聲的視頻在網絡流傳。從視頻中可以看出，事故家長對基層政府、醫院在孩子被送醫5小時未能出面與家長們溝通強烈不滿。據事故家長的說法，家長們心情焦灼，守在醫院等消息，但趕到醫院的警察、基層官員，要麼只知道防止家長們鬧事，要麼只是不斷給上級匯報現場情況，卻無人主動出面與家長們溝通，回應家長們的訴求。

事故家長的心情完全是可以的，任何有同理心的人站在事故家長的位置，想必都會十分悲痛、着急。正常情況下，在這樣的悲痛時刻，只要有可能，基層政府都應該及時公布訊息，時刻與家長們保持密切溝通，安撫家長們的情緒。這既是同理心、惻隱之心，更是基層政府的公共責任和義務。但視頻中事故家長們並未感受到這樣的温暖。他們被迫焦急等待着，前來維持秩序的警察和基層官員非但未有急他們之所急，反而讓他們懷疑是在機械地「維穩」，是在防止他們鬧事。這是多麼不應該！正如視頻中事故家長所說，連距離遙遠的省委書記、省長都已作出指示，為何距離近的齊齊哈爾本地官員不能出來回應家長們的訴求？

從已有訊息來看，齊齊哈爾當地在通報事故訊息時存在爭議。在最初的官方通報中，只是簡單說已救出多少人，卻未說多少人被困，被救出的人是否有生命體徵。據視頻中事故家長的說法，事實上有的孩子在送醫院時，就已無生命體徵。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齊齊哈爾當地官方的訊息通報便存在明顯缺陷。內地媒體人胡錫進寫道：「現在不少地方在通報事故訊息時喜歡第一時間強調領導赴現場指揮、救援工作如何努力等訊息，希望淡化人員損失數字，公眾已經形成這樣的強烈印象，今後哪個地方的事故通報再這樣做，或者有這方面的嫌疑，只會適得其反。」

本來，齊齊哈爾體育館坍塌只是一起嚴重的安全生產事故，有可能與施工單位在體育館屋頂違規堆放珍珠岩有關，但因為當地政府在訊息披露、與事故家長溝通等方面存在不足，讓安全生產事故變成基層治理的信任危機。這必然會影響基層政府的公信力。當然，隨着黑龍江省委和省政府的介入，視頻中事故家長們反饋的情況在後續有較大希望得到解決，但問題是，如果一起安全生產事故，非得省級政府介入才能妥善處置，本身是不健康的。無論是不久前江西鼠頭鴨脖事件，還是一年多前的江蘇豐縣八孩事件，都折射出基層治理的困境和基層政府的信任危機。

讓基層政府負起責任，讓基層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已變得十分迫切。對於多數內地民眾來說，他們日常所接觸的官員和政府，主要是基層。不論中央有多麼好的政策和理念，都得依賴於基層政府和官員來具體實施。在他們心目中，基層官員和政府，許多時候便是政府、公權力的象徵。「郡縣治，天下安」，基層官員和政府的表現，直接影響多數普通民眾的觀感。所以說，改善基層治理，讓基層贏得人心，便是讓整個國家的治理有了最堅實的支撐，才能讓整個國家贏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