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暫時度過最危險時刻　但潘多拉魔盒已經打開

一夜之間，驚險萬分的俄羅斯局勢突然初步緩和。成功拿下俄羅斯南部軍區司令部、兵鋒直至莫斯科的瓦格納叛軍，在其首領普里戈任與普京的盟友、白俄羅斯總統盧卡申科達成協議後，隨即停止向莫斯科進軍，調轉方向返回營地。目前，瓦格納集團所有武裝人員已全部從俄羅斯南部軍區司令部撤離。這意味着驚險萬分的莫斯科保衛戰並未上演，普京政府暫時度過最危險時刻。不論怎麼說，俄羅斯能在危急時刻暫時避免陷入血腥內戰，對於人民福祉和國家利益來說，是一件好事。

當地時間24日，在普京宣稱「俄羅斯武裝力量已收到必要的命令，以消滅那些組織武裝暴動的人」和普里戈任回應「普京所說的他們是叛國行為的言論是錯誤的，他們的目的是把俄羅斯從腐敗等現象中解救出來」，併發兵進逼莫斯科時，俄羅斯一度瀕臨內戰邊緣，莫斯科直飛國外多地的機票迅速售罄。當時，網上流言四起，比如普京已經緊急前往聖彼得堡，不過很快被闢謠。

24日到25日夜間，估計世界範圍內許多人難以安眠，密切關注俄羅斯的世紀內訌。但隨着盧卡申科（大概率是經過普京的授意）與普里戈任就停止在俄羅斯領土上發生流血事件達成協議，局勢才初步緩和。從協議內容可以得知，作為瓦格納撤兵的條件，普京已保證普里戈任能夠前往白俄羅斯並將撤銷其刑事立案，從最初就拒絕參加叛亂的瓦格納人員將能與俄國防部簽署合同，參加24日行動的瓦格納人員也不會被起訴。

如果純粹從軍事視角看，24日瓦格納叛軍突然在前線倒戈，兵鋒直至莫斯科，是他們進攻莫斯科的最佳時機，因為那個時候，俄羅斯政府猝不及防，臨時難以快速調集力量，莫斯科守備力量相對空虛。但隨着局勢初步緩和，瓦格納叛軍撤離已經奪下的俄羅斯南部軍區司令部，這無疑給了俄羅斯政府重整軍備的時間。正因這樣，當瓦格納叛軍撤回營地那一刻，便已喪失與俄羅斯政府一較高低的機會。當然，痞子流氓出身的普里戈任和他所領導的備受詬病的瓦格納私兵，從長遠來看，並無奪取政權和治理國家的能力，如果他們僥倖獲勝，只會引發血腥內戰。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瓦格納叛變與中國隋朝的楊玄感起兵更為相似。24日，筆者已在《歷史驚人相似　瓦格納叛變或成俄烏戰爭最大轉折點》一文中寫過：「楊玄感起兵的背景，與瓦格納叛變的背景高度相似。當時隋煬帝不滿於高句麗與突厥的走近，發動大規模軍事征討行動，第一次以失敗告終，耗損大量國力。不久之後，隋煬帝又調集大量人力物力，第二次東征高句麗，引發統治階層內部和民眾的嚴重不滿。正在隋煬帝征討高句麗途中，負責為大軍督運糧草的楊玄感趁勢起兵，一度獲得許多人的響應，並形成進逼東都洛陽之勢。」瓦格納叛軍便是趁着俄羅斯政府困於烏克蘭戰爭泥潭之際，突然發難，以至於在短時間內造成足以威脅莫斯科的震盪效應。恰如楊玄感的魯莽無謀讓他難以成事一樣，瓦格納叛變行動同樣以失敗告終。

不過，正如楊玄感起兵徹底暴露和擴大了隋朝統治階層的內部矛盾，半途而廢的瓦格納叛變將俄羅斯統治階層的內部矛盾暴露無遺，重創了普京多年以來所塑造的政治強人形象。楊玄感本是隋朝統治集團的重要一員，屬於關隴勳貴的代表人物，他的父親楊素是隋朝權傾一時的重臣，曾幫助隋煬帝奪得皇位。據《資治通鑑》的記載，楊玄感起兵之初，隋朝開國功臣蘇威便指出：「玄感粗疏，必無所慮。但恐因此成亂階耳。」這說明該憂慮的不是楊玄感，而是楊玄感起兵的危險信號。蘇威的說法對於今日俄羅斯和普京同樣適用。在正常情況下，一支私兵武裝力量是難以對抗龐大的國家機器，瓦格納叛變的失敗並不難預料，難以預測的是波及的範圍和造成的負面影響有多大。

正如世人所看到的，24日瓦格納叛軍突然發難那一刻，給俄羅斯政府造成的被動和差點釀成的內戰，是對普京強人形象的極大傷害。普里戈任本是普京的親信和「御廚」，他的崛起全賴於普京的扶持，但他竟在前線戰爭吃緊的時刻突然倒戈，這無疑會加劇日後俄羅斯政治的猜忌。普里戈任對於俄羅斯政治腐敗的指控和對於俄羅斯發動烏克蘭戰爭的質疑，同樣會造成思想混亂和人心不穩。在瓦格納叛軍攻佔俄羅斯南部軍區司令部和進逼莫斯科的過程中，竟然從始至終未有遭到有效的反抗，更加說明統治基礎的不牢固。某種程度上說，瓦格納叛變雖然暫時落幕，但危險的潘多拉魔盒已經被打開。

綜上所述，普京能在危急時刻通過大幅讓步和盧卡申科的幫助，避免血腥內戰，這是一件好事。但瓦格納叛變無疑會成為俄羅斯政治的一個轉折點，是給普京和世人的重大提醒和警告。

軍隊是國家公器，應遵守法律和服從於人民的整體利益，豈可縱容私人武裝和軍事寡頭的存在？在現代社會，除非迫不得已（比如反抗侵略），戰爭不再是解決問題的恰當方式，迷信武力只會失道寡助。一個國家的治理，比的是經濟、科技和文化發展，比的是良政善治與公平正義，比的是讓人民過上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大國榮光、軍事擴張。鄧小平曾說：「不發展經濟，不改善人民生活，只能是死路一條。」這句話在今天的社會現實下尤其具有警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