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獨清明上河圖」暗藏的兩大覆滅危機
《清明上河圖》為宋代風俗畫,由北宋畫師張擇端(1085年-1145年)所繪,內容勾勒徽宗時期的汴京風物。
其中「清明」二字或為「清明節」的時間暗示,或為「正值清明」的政績宣揚,也或指成外東郊「清明坊」,時至今日仍無定論;正如「上河」二字,究竟意味「汴河上游」、「逆水行舟」或「趕集上街」,後世同樣眾說紛紜。然不論畫名有何寓意,畫作內容無疑是對太平意象的描摹,由林立酒肆至熙攘街頭,汴京的繁榮富足一覽無遺;往復如織的大型漕船、不立橋柱的汴水虹橋,更是烘托北宋的發達商貿、先進科工。
但《清明上河圖》的現實命運不如畫中工筆,反而更像徽宗的離亂人生。此圖成畫不久後,北境狼煙乍起,靖康之禍恰似一柄沉重巨斧,於1127年劈裂了宋代國祚,汴京的黃金歲月戛然而止,《清明上河圖》也由此流入金國,幾經輾轉,才於元代再度入宮。
對南宋而言,《清明上河圖》既是汴京陷落的時代回憶,亦為前人逃避現實的粉飾太平。畢竟北宋為求收復燕雲十六州,於長達11年的金遼之役中選擇倒向前者,以致遼國覆滅、北方頓失屏障,為金國南侵掃清了阻礙;役下交戰更是暴露宋軍戰力羸弱、國庫吃緊等諸多弊病,致使金國先得隴復望蜀;與此同時,北宋朝廷受黨爭荼毒多年,政風敗壞、忠良寒心,眾臣只見派系得失,不顧國家大局。種種脈絡疊加作用,促成了北宋政權殞落,也讓《清明上河圖》的紙上繁華淪為殘酷諷刺。
而今民進黨主政下的台灣,同樣深陷這般如夢幻影。據其宣傳,台灣經濟一片繁榮,國際「友人」正為「抗中保台」前仆後繼,台獨的《清明上河圖》持續延展,綿延數里,彷彿沒有盡頭的風和日麗。然若仔細觀察,從小橋流水至人物臉孔,圖紙盡是危機四伏的赤裸荒唐,在黨爭與政客好大喜功交織作用下,畫景越走越遠,卻也註定越走越險。
黨爭行至殘酷尾聲
首先,台灣政局恰似深陷黨爭的北宋朝廷,意氣之爭凌駕治理實務,派系分贓勝過大局考量。脱軌的政治讓政權向着毀滅狂奔,吶喊與動員到了極致,便是除卻僵化口號、盲動群眾外,半點建樹不剩。
北宋黨爭之源,乃宋神宗年間的王安石變法。由於新法未獲多數共識,更將衝擊既得利益結構,朝廷由此裂解出新舊兩派,新黨最終因宋神宗支持而獲勝,舊黨重臣則不免要遭冷落;神宗逝世後,新繼位的哲宗根基未穩,遂在宣仁太后主導下一改前風,重新啟用司馬光等舊黨重臣,朝廷瞬間颳起報復的血雨腥風,不僅新法盡遭譭棄,主張改革者亦被重貶,最遠直至嶺南一帶,創下北宋貶斥紀錄。
而後北宋朝政便在新舊兩黨的輪流失勢間,腐化敗壞,即便司馬光與王安石先後病逝,爭鬥歪風依舊難止。例如哲宗親政後複用新法,舊黨自會淪為新黨權臣的俎上肉;徽宗即位之初,也曾改立無黨色彩的宰相,期望停下黨爭,卻已藥石罔效,最後只能再用新黨、回覆新法,舊黨終至萬劫不復的完敗局面。在此過程中,諸如蘇軾這般不願過度選邊者,遭到了兩黨的共同打壓;不少庸碌無為者,則因從屬朋黨而能加官晉爵;關乎民生外交的國家大策,成了兩黨的權鬥獵物,遭到無情玩弄撕扯。
平心而論,黨爭之初或許僅是理念之爭、地域歧視,但隨鬥爭時序延長、規模擴大、成本加重,新仇舊恨反覆發酵,兩大集團早就殺紅了眼;而神宗等君王初時尚能駕馭分歧,卻終因急於革弊,失去持中角色、一再與新黨結盟。最後局面失控,縱使君王介入都不能勸和兩黨,直到徽宗時新黨徹底清算舊黨,黨爭方告終結,但朝政腐化已難復原,吏治更是一片污濁。新黨少了掣肘,終於肆無忌憚獨攬大權。
如今的台灣亦深陷此般困境。2020年以前,台灣黨爭大抵是民進黨與國民黨的相互鬥爭,雙方在國族認同、兩岸政策、環境保護、同性婚姻、勞工權益、農畜產品進口等場域拉開戰線,藍綠各自動員了支持群眾,為張張選票比試過招。如此雖成功喚起群眾的政治熱情,卻也讓渡了決策專業,更有不少民粹政客庸碌無能,卻因色彩鮮明、敢於上竄下跳,而能崛起為政治明星。要而論之,藍綠黨爭結構雖與北宋不甚相同,卻同樣是因集團權鬥,犧牲政策整體規劃。
在此過程中,民進黨既有民主光環加持,又潛心鑽研共產黨動員群眾的組織系統,很快便替自己打造出關懷少數的「左翼人設」,遮掩奪權的貪婪渴望,「逢藍必反」的挑釁姿態更是吸引不少天真青年;反觀國民黨,既身負「威權統治」包袱,又未從大陸失守的潰敗中深切反省,雖有傑出的技術官僚,卻不諳群眾動員又派系林立,以致在多場選戰下次次退守,兩黨相爭的結構逐漸傾斜。
2020年起,蔡英文確定連任、韓國瑜聲量一夕潰散,台灣政局悄然滑入民進黨獨大時代,國民黨便恰似徽宗時期舊黨,遭到無情政治清算。放眼今日台灣政壇,專業技術官僚難以見用,倒是甘為綠營朋黨鷹犬者,能高居部會首長之職。以2021年5月爆發的新冠疫情為例,台灣先後上演各種脱離醫學常識的政治操作,從自創「校正回歸」到護航高端疫苗,防疫指揮官陳時中連番秀下限,其目的自然不為拯民水火,而是確保所屬集團長遠執政,以換取自身政治前途。
好大喜功的執政心態
上述現象牽引出北宋覆亡另一關鍵,即黨爭末期,已無勢力可抗衡新黨,就連徽宗也縱容權臣好大喜功、把持朝政,以致在「聯金滅遼」等決策場域犯下重大謬誤。
回顧靖康之禍前夕,北宋朝廷對於金遼戰役,大抵可分為三種立場,主流便是「聯金滅遼」派,代表人物為宰相蔡京、王黼等新黨權臣,以及同其勾結、掌管軍權的宦官童貫,其大體是利用了宋代開國以來,對遼屢戰屢敗的民族怨恨,遮掩自身好大喜功的攬權心態,妄想能藉金兵之力,收復燕雲十六州,為派系擴權增添籌碼,全然不顧宋軍無力出戰、國庫空虛的蒼白現實。
與之相對的,乃位處弱勢的第二種立場:「助遼抗金」派,代表人物為中書舍人宇文虛中。其思路大抵可歸結為「唇亡齒寒」四字,即金人是比遼更具威脅的強鄰,絕非宋軍所能抗擊,故眼下需先助遼渡此劫難,莫因兩族仇怨引火自焚。第三種立場,則是相對無為的「坐待遼亡」派,以少傅領樞密院鄭居中為代表,其更多是擔憂蔡京派系因「聯金滅遼」計成,吞噬政治場域僅存不多的異見空間,換言之,是對「戰後失權」的恐懼,讓其提出此般論述。
然而朝臣論辯多日,優柔的徽宗終究倒向蔡京等新黨權臣派系,將作戰方針一律交由童貫決定,即便宋軍進攻燕京時,遼朝曾遣使求降,表示願「上表稱臣納貢」,宋若此時罷兵休戰,將可收回燕雲十六州,同時保有阻卻金兵的北境屏障,可謂同時收穫「聯金滅遼」、「助遼抗金」的雙面益處。但把持朝政的新黨權臣卻沉浸在莫名的自大中,不知見好就收的道理,以致最後門户洞開、兵敗如山倒。
類似場景,也於台灣政壇出現,尤其是關乎兩岸的決策議題。民進黨自權奪起,便在「抗中親美」的主旋律上好大喜功,極盡挑釁之能事,彷彿一日不激怒北京,自己便沒有存在價值。觀其心態,與只求權力擴張、不顧現實大局的「聯金滅遼」派並無二致;差別只在,北宋新黨利用了仇遼情緒,台灣民進黨則利用了反中民粹。
而過往國民黨據有民意半壁江山時,尚能壓制綠營無理取鬧,如今便只能如徽宗時期的北宋舊黨,坐觀民進黨肆無忌憚、譭棄兩岸互信;黨內縱有反抗聲音,也大抵是如「坐待遼亡」派,「擔憂失權」的選票恐懼凌駕兩岸政治大局,國民黨本土派、選舉派盡屬此類。
至於類似「助遼抗金」派的冷眼操盤者,藍綠兩黨皆有,其主張放棄意識形態教條,以保全兩岸和平、促進往來互動為最高目標。民進黨郭正亮、藍營張亞中堪為代表,前者早在1999年便主張,民進黨應修改台獨黨綱;後者則於馬英九任內提出「和平協議」路線,主張兩岸於謀求統一的前提下結束敵對狀態。然此派至多擁有媒體聲量、民間粉絲,距離權力核心十分遙遠,於政治實務上更是全無影響力。
綜觀今日台灣政局,內有大黨專擅,酬庸遍地、治理失能;對外則一味逞兇鬥狠、不顧現實,台獨的《清明上河圖》再怎麼筆墨橫姿,也終究難以久持。歷史趨勢,才是真能雕琢萬物的鬼斧神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