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雙減｜補習班市值可破千億？　一文看內地補教業20年盛極而衰

港台補習班都在1980年代後快速成長，90年代迎來巔峰，而伴隨教育改革、社會觀念轉變、少子化和私教興起，補習班面對轉型的難題。而內地補教業則是在2000年開始規模化，2010年和2014年快速成長，2014年後進入資本操作的階段，在2019年開始就已開始有整治的風聲。
回顧這20年來的歷史，長期在兩岸補教業間穿梭交流的民辦教育家鍾藏政回憶自己2010年去河南鄭州在千人大會上演講自己在台灣補教業見聞，被稱為內地教培行業算命師的他曾見證過內地補教業最繁榮的時候，對於內地補教業的未來他也給出預測。

鍾藏政回憶，2000年他到內地的宋慶齡幼兒園，當時他們缺英語教材，就有長輩託他過去看看，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內地的教育機構，「那時候就感覺大陸教育培訓行業要開始飆了」。

2004年，鍾藏政正式接觸到大陸一家補習班叫江蘇至善教育集團，彼時補習班都還沒有自己的教室，而是跟在學校放學後「借教室」上課，開始有了一定規模。

2009年，時常在微博書寫台灣補習班故事的鍾藏政被「中國教育培訓聯盟」的人找上，2010年到河南鄭州演講，被稱為「台灣民辦教育專家」的他，在1000人的大會上分享台灣補教經驗，而台下的人數除見證他的人氣，亦是當時內地教育培訓行業充滿機會的象徵。

從首次演講的2010年開始，中國教育培訓聯盟逐步發展，鍾藏政演講了9年，看著中國教育培訓聯盟從４個好友發展出31個分盟，有湖北分盟、湖南分盟、東北聯盟，2010到2019年這十年，鍾藏政認為是大陸教育培訓行業發展變化最大最快的時候。

他分析，2010年到2014年補習班快速成長，2014年以後內地教培行業進入資本操作期間。而2019年是內地補教業關鍵的一年，「補習班豪砸廣告，出生率降低」，政府已經開始針對補習班整治。

四關鍵因素嚴打補習班

一、學費增民怨起 北京龍頭補習市值超過兩家華航

鍾藏政提到，2010年到2014年他受邀到各省的龍頭補習班演講，2014年以後他開始被邀請到北京和上海的上市公司，可以見到2014年以後內地教培行業進入資本操作期間。

鍾藏政舉例，內地龍頭補習班好未來，今年2月的時候市值一度達到13,000億台幣（約3664萬港幣），「一家補習班的市值是兩家中華航空公司大，三家大立光（台灣光電設備製造商）這麼大，所以它是一個很可怕的資本操作。」

鍾藏政提到，補習班膨脹的非常快，不斷膨脹的結果就變成學費提高，「因為資本化上市後追求的就變成利潤」。他提到，北京、上海和深圳等地的補習班學費約莫是台北的2.5倍，一小時達到1200新台幣（約338港幣），「但只要老師教得好，開天價都有學生。」這樣的補習班野蠻生長情況一直持續到2019年。

二、補教業成暴利 豪砸億元買廣告

2019年的時候。兩家內地龍頭的補習班，一家好未來，一家新東方，暑假期間，投放了一億人民幣的廣告在地鐵跟網絡上。鍾藏政表示，「這個廣告一來鋪天蓋地全中國大陸的地鐵口都是補習班的廣告，增加了家長的厭惡感。」

所以這次打下來，對於收入中低水平的老百姓來說會很高興，「大家都不補習，都很公平地不用花錢。」鍾藏政提到，許多補習班業者不理解「民怨」的根源，「很多人對於補習班賺錢感到羨慕忌妒憤怒，忌妒是你賺那麼多錢，恨是你賺的都是我的錢。」

鍾藏政提到，「2019年的時候，中國大陸已經整理過一波補習班」他提到，常常是用消防設備不合格為理由，「就是想拿補習班但不知道怎麼拿」。他分享，自己有朋友在無錫，2019年花了2,000萬台幣（約莫562萬港幣）重新整裝四家補習班的消防設備，以符合政府標準。

鍾藏政認為，2019年的整治，再到2021年的「教育雙減」政策落地，對許多補教業者來說，措手不及之外，更是讓消防設備的投資打了水漂。「如果19年的時候你一槍把我打死，我還有存款，但19年的時候我把家當都拿出來搞補習班，我把錢花完了再一槍把我打死，這是他們比較恨的地方。」

三、內地新生兒1,200萬　打補教業效果立竿見影

回到雙減的根源。鍾藏政提到，關鍵數字是今年第七次人口普查。根據國家統計局公布的資料，新生兒人口有1,200萬。「但也有猜測認為實際數據是1,000萬左右。」鍾藏政提到，不生小孩的問題要解決，這次的雙減，主要還始得從孩子「生得少」這點切進去講。

鍾藏政分析，要解決「到底誰害家長不生小孩？」最重要的因素是房價，另一個最令家長頭痛的則是補習費的問題。比起打房，打擊補習班的影響更小。

根據國家統計局公布的資料，2020年國內生產毛額（GDP）人民幣101兆5986億元。鍾藏政分析，「這個數字大概是400兆新台幣（113兆港幣），但是一年內地補習班的GDP占比大約才4兆新台幣，佔比不到1%。」

此外，嚴打補習班的成效立見，「家長看得到，打房可能也會影響到不少家庭」，鍾藏政認為比起打房會影響更多的社會問題，「補教從業人員1000萬人失業相見來說影響較小」。

四，三線城市留不住好老師 薪水價差3倍

此次「教育雙減」也有義務教育均衡化的考量，其中教師資源是一大問題。好老師都集中在大都市的名校，而補習班亦是。鍾藏政過去接受內媒採訪的時候也曾提到，每次探訪三線城市培訓班時，當地老師總會問「為什麼我們這裡永遠找不到好老師？」

對此，他分析，「一個老師在金華義烏教得好，月薪是人民幣 5000 元。杭州看上這位老師，就會以 1 萬元挖過去。到杭州教又會被上海的培訓機構以 3 萬元月薪挖走。」推行「教育雙減」政策，背後亦有教育資源，「好老師」過度集中大城市的考量。

鍾藏政預測：內地補習班不會永遠消失

目前與「教育雙減」政策相關的政令接連出台，針對收費、教材以及補習班上班時間嚴加管理，義務階段的學科類校外培訓機構更被要求要在今年底前一律登記為非營利機構。

對於補教業的未來，鍾藏政坦言雖然「會死一大批人」，但他也沒有內地補教業者這麼悲觀。鍾藏政認為，提高分數擠進名校仍是剛需，「所以補習班一定不會消失，現在還在摸索，未來會有新的Business Model出現。」

而他預測，未來補習班的模式會是「可以養活自己，養活一小幫人，像開餐廳一樣，一個月賺2、3萬人民幣，安居樂業豐衣足食，我覺得這個機會最大。」但是，要再「上市融資賺個幾百億」，鍾藏政說，「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