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印對峙】世界屋脊邊境對峙 揭穿中印底線

撰文:唐曉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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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今年5月上旬以來盤桓至今的中印邊境對峙已經趨於尾聲。對北京與新德里來說,這場風波似乎只剩下雙方軍隊首腦的例行會晤,以及兩國政要間洋溢的「親切而積極」的氣氛。隨着新德里一側開始在6月中旬改談「巴基斯坦間諜滲透」,印、巴雙方也開始了例行的邊境小規模交火,一時間,這次風波似乎無疾而終。

目前,困於新冠疫情蔓延的新德里難以分出更多精力在拉達克等地的風波上了;而對北京而言,「西線無戰事」的判斷也決定了中方不會繼續用兵。因此,即便中印兩軍在班公湖(Pangong Tso)岸大打出手,甚至出現了人員被抓扣的情況,但總的來說,中印此次對峙的高潮也就至此。

不過,中印此次在西段邊境的瞠目相見仍然是有價值的。這場低調的對峙,吸引世界注目,它在不經意中突顯出現實,即此次風波竟讓2017年中印洞朗對峙後一向克制的兩軍頻頻增兵,這種現象暗示了本次拉達克一帶的衝突非比尋常,中印雙方可能都在對峙中挑戰了彼此的底線。

▼ 圖輯|中國官方近日公布「解放軍在中印邊境集結兵力」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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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拒絕印度蠶食

對北京來說,中印西段邊境問題的核心在於1962年控制線的地位。帕米爾高原、青藏高原地區的環境較之東段邊境(尤其是藏南)雖然並不具軍事優勢,但此相對平坦且乾燥的高原地區讓解放軍可以沿新藏公路一線移動,也讓北京可以有效監控印度在這一區域的任何蠶食行動。

事實上,北京對印方在西段邊境任何「改變現狀」的行為都會採取激烈措施。就中印西部邊境地區的交手來說,解放軍已經在2013年4月15日後的「斗拉特別奧里地事件」(Daulat Beg Oldie,簡稱DBO)中給了印度相當的經驗與教訓。

當時,中方為了抗議印方在中國楚木惹地區修築工事,以及中印邊境沿線設置監聽設備,派兵進駐斗拉特別奧里地基地東南。在兩國軍方、外交人士磋商三周後,此案以印方拆除楚木惹工事和監聽站,以及中方罷兵告終。

發生在今年5月的這一系列風波的起因也基本相近。解放軍前出加勒萬河谷(Galwan Valley)約四公里,重兵巡邏班公湖等一系列行動的動機是簡單的,中方直接採取了躍進態勢,接觸並監控印方對1962年控制線的蠶食行動。

中印陸路邊境常見以英中雙語寫成「印度中國友誼為美好及光榮前途」的印方標記。(網上圖片)

不可否認,印方在加勒萬河谷一線並沒有前出等動作,但印度仍然以修築公路這一行為確實改變了現狀。這就是印軍工程兵在2019年4月修築完成的達布克-什約克-斗拉特別奧里地公路(Darbuk-Shayok-DBO road)。

這條軍、民兩用公路連接了印度拉達克地區重鎮列城(Leh),南方可延伸到中印對峙的班公湖地區,北方可沿加勒萬河匯入的什約克河(Shyok River)河谷一線,通過一座跨越什約克河的公路橋,前往斗拉特別奧里地軍事基地。考慮到印度媒體也認為「印度方面為DBO修建的道路基礎設施已對中國構成威脅」,中方自然要在1962年控制線、即加勒萬河口處修建工事,進而在兩岸山脊上設火力點,以便監控印軍南北行動。

在班公湖一線,中方行動的重點仍在維持1962年控制線,而非對印軍造成人員殺傷。印方為說服外界,強行為班公湖北岸的羌臣摩地區加上了「八指」的代號。印方聲稱雙方控制線在最東側的「八指」,事發後,解放軍即加大巡邏力度,禁止印度軍警越過西側的「二指」。

但印方的一面之詞恰恰掩蓋了班公湖地區的1962年控制線的問題,所謂「二指」地區正是解放軍1962年的控制線。很顯然,即便外界風傳解放軍似乎調集重兵前往中印邊界,但這場對峙從一開始就被牢牢限定在維持1962年控制線的前提上。

從長遠目的來看,中方此舉也進一步展示了對中印西部邊境爭議地區以1962年佔領線為實際控制線的立場,進而繼續反對「印方將中印邊界西段的中方領土劃入印行政管轄範圍」的行為。

新德里方面日益不安

因此,隨着北京與新德里在中印西部邊境上已逐漸採取了相對溫和且穩健的「尊重實控線」的原則,進而把更多的問題留給雙方處理邊境談判的外交人員,新德里也在一場風波中明確了北京的底線。

相對於北京在中印邊境地帶上明確的底線,印度一側的關切點顯出了某種近乎於恐慌的情緒。從印軍多名「匿名官員」向媒體披露的資訊來看,中方的行動遠比外間想像的斷然且有力。

到5月26日,印度權威軍事專家舒克拉(Ajai Shukla)在接受《商業標準報》採訪時還稱「約有三個旅的解放軍布置在加勒萬河谷到班公湖的一百多公里的戰線」,有可能攻擊兩百公里外的印度北阿坎德邦地區的軍事目標時,新德里各界隨即譁然。

解放軍真正向外界展示有大規模調動迹象的只有一個空降兵旅,更不用說就前線派駐部隊仍是印方為多。僅在拉達克地區,就有印度第14集團軍的兩個師下轄六個旅的部隊,其中四個旅還是山地部隊。

但新德里一側仍然對北京充滿戒心,這種擔憂主要與印軍仍然在當地兩線作戰的實際情況有關。儘管在去年8月後,新德里強行拆解了印控喀什米爾地區,將其分為兩個一級行政區,但這並不意味着駐紮在當地的印軍擺脫了以往的煩惱。

中印邊境對峙風波料將以兩國談判了事。(資料圖片)

相反,僅在拉達克地區,印軍仍然要在喀喇昆侖山脈、錫亞琴冰川到帕米爾高原上面對巴基斯坦邊防軍和解放軍的壓力。由於解放軍依託新藏公路及邊境軍用線路,可以在邊境地帶展開全年行動,印方卻因為基建有限,進入拉達克的兩條高速公路和拉達克內地一條軍用公路只能通行半年,這就讓新德里時刻都會因現狀而感到不安。

拉達克乃歷史要塞

印度前駐吉爾吉斯斯坦大使史托布丹(Phunchok Stobdan)曾指出,拉達克對印度來說是一個具備防禦意義的屏障,他建議新德里要避免中方進出該地。史托布丹認為,一旦解放軍前出並進入拉達克,就可以進入水源充沛的地帶。在羌臣摩河(Chang Chenmo River)、加勒萬河水域都被中方控制後,新德里已經不由自主地擔憂起什約克河谷的「安危」。

總的來說,新德里的有識之士大都覺得擔心解放軍跨過什約克河發動全面戰爭實屬杞人憂天,軍方人士也稱「這種情況似乎可算牽強」,但印度軍方也提供了擔憂的另一種維度,即解放軍正在從西藏阿里地區出發,在中印西段邊境地區對印方形成局部圍困的態勢,一俟印軍無法維持,中方就能以「切莎樂美」的態勢將其驅逐。

尤其是在班公湖一線,拉達克的印度官員多次抱怨印軍不允許印方牧民前出放牧,結果他們只能看着中方牧民與解放軍一同行動,進而眼看對方鞏固季節性牧場。

更糟的是,歷史經驗對印度一側似乎也不太友好。從1834年入侵拉達克、西藏的「森巴戰爭」開始,印方在戰場上就沒佔過太多優勢。當然,自十九世紀以來,印方仍然可以從戰場上總結一個現實經驗,即中國一側對於國境之外的興趣是有限的。除去森巴戰爭期間,清軍與藏軍在1842年攻入拉達克,幾乎奪取列城之外,中方在其他幾次對峙後並沒有沿什約克河谷繼續進擊。

因此,儘管對印度來說,中印邊境對峙引發的聲勢正愈來愈大,印度國內幾乎要傳出「洞朗2.0」的呼聲,但新德里方面仍有按歷史經驗隨時解決問題的操作空間。對印度來說,接受現狀無疑是最省力的選擇,此舉既不會損害中國的利益,也不至於損害印度的自尊心。只不過,新德里對前沿態勢的擔憂,仍會令其繼續對解放軍的行動感到不安,這可能也是難以避免的。

上文節錄自第218期《香港01》周報(2020年6月15日)《世界屋脊邊境對峙 揭穿中印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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