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不瘋　習近平不急

【美國總統大選2024／特朗普／川普／賀錦麗／US Election】備受關注的美國大選終於靴子落地，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特朗普（Donald Trump）取得壓倒性勝利，成為美國歷史上第二位非連續當選的總統，在勝選演講中這位78歲候任總統意氣風發，11次提及馬斯克，並稱美國將迎來真正的黃金時代。

在中國輿論場，對於這場選舉表現出極大的關注度，這很大程度上得益於特朗普的三度參選。在坊間，中國民眾喜歡以「川建國」戲稱特朗普，言外之意是特朗普上台只會「讓中國再次偉大」。而在學界和官方層面，希望與擔憂並存，觀點和立場的交鋒超過以往任何一場美國選舉。

不過，不同於八年前特朗普意外登頂所帶來的衝擊和震撼，這一次越來越多人開始回歸平常心看待美國和特朗普。復旦大學國際問題研究院教授沈丁立在選前接受媒體採訪時就直言，特朗普不瘋，而是在裝瘋，中國必須要管理好情緒與特朗普打交道。中國政策科學研究會副會長、四川大學講席教授房寧在接受《香港01》專訪時也表示，特朗普並非不可預測，也不是胡來的人，他的邏輯頭腦非常清楚，他從來沒有發過瘋。

特朗普不瘋，必須重新認識特朗普，對中國如此，對世界各國亦然。《紐約時報》專欄作家佈雷特·斯蒂芬斯今年年初在一篇文章中即提醒大多數人尤其是進步人士，應該深入思考特朗普持久性吸引力的來源，而不是貶低他的支持者，或者將他的反攻歸咎於邪惡的外部勢力或選舉團的不公。綜合來看，特朗普至少做了三件事：首先，本世紀最重要的地緣政治事實是人口大規模遷移，這導致了人口結構、文化、經濟以及最終的政治轉變，特朗普從2015年競選總統之初就明白了這一點；其次，特朗普精確抓住了整個美國的情緒，因此也把準了國家的大方向；最後，特朗普看準了美國的第三大根本問題，就是政府機構的問題，並毫不留情捅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伴隨特朗普的當選，越來越多人也開始意識到，特朗普還做對了一件事，那就是經濟搞的不錯。為什麼支持特朗普？錢就是硬道理。選舉前多家機構的民意調查均顯示，美國選民對特朗普處理經濟問題的信心，不僅高於缺乏經濟論述的賀錦麗，也高於曾獲諾貝爾經濟學得主克魯明高度讚譽的拜登。特朗普今次大勝乃至橫掃七大搖擺州的結果，某種程度上也反映了經濟議題已然大幅壓倒性別、種族等議題的政治能量。

同樣也是在對比之下，中國意識到特朗普雖然對中國不友善，第一任期與中國大打貿易戰，但拜登上台後的四年情況也並沒有好轉，反而變本加厲。在經歷過特朗普第一任期的「明着來」和拜登四年的「說一套做一套」將中美推向全面的「準冷戰」，今次特朗普捲土重來，中國自然已經做好了準備，迎接這位強勢人物的回歸。

官方的舉動已經很能說明問題。特朗普宣佈勝選後，中國外交部第一時間表達了祝賀，並強調「尊重美國人民的選擇」。緊接着，國家主席習近平亦致電特朗普予以祝賀，並表示「歷史昭示我們，中美合則兩利、鬥則俱傷。一個穩定、健康、可持續發展的中美關係符合兩國共同利益和國際社會期待。希望雙方秉持相互尊重、和平共處、合作共贏的原則，加強對話溝通，妥善管控分歧，拓展互利合作，走出一條新時期中美正確相處之道，造福兩國，惠及世界。」同日，國家副主席韓正致電詹姆斯·萬斯，祝賀他當選美國副總統。

中美關係會不會掀起狂風巨浪還是未知數，不過可預期的是糟糕局面大概率會到來，比如提高關稅進而影響中國出口，在大選期間，特朗普即打出明牌，宣佈一旦重返白宮將對美國進口的所有商品徵收10%到20%的關稅，對中國商品徵收60%甚至更高，在底特律演講中特朗普甚至誇張地提到可能對中國車企在墨西哥的車廠施加高達100%甚至200%的關稅，以確保此類車廠的產品無法流入美國。2018年美國加徵關稅後，中國商品在美國的市場份額由2017年的22%下滑至2023年的14%，其中被加徵關稅商品的出口跌幅遠大於其他品類。當然還有科技領域進一步的脱鈎斷鏈，以及台灣問題的高度不確定性等等。

因為對這樣的糟糕局面有充分預期，所以中國並不急，第一時間對特朗普表達祝賀既是外交慣例，也是該怎麼辦就怎麼辦的平常心體現。今次特朗普再次當選後，很多人感慨「世界巨變不遠了」，其實世界巨變早就開始了，早在2017年習近平就做出了「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判斷，中美貿易戰也好，新冠肺炎疫情也罷，以及後續陸續發生的俄烏戰爭、以巴衝突，不過是大變局中的一環，中美兩個大國之間的結構性衝突，自然也是大變局的一個註腳。

意識到世界進入「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國過去幾年在各方面做着未雨綢繆的準備。比如當「小院高牆」、「脱鈎斷鏈」、陣營對抗甚囂塵上，發展議題遭遇政治化、邊緣化，中國將目光聚焦到正在不斷崛起的全球南方身上，鞏固自身在全球南方的話語權和作用力。再比如面對美國拉攏盟友對中國進行科技打壓和限制，中國不斷加快自主創新的步伐，推動國內科技產業鏈的完善和發展。還有台灣問題，習近平上台後對軍隊的整頓和重塑力度不可謂不大。自佩洛西訪台以來的三次圍台軍演，以及接連不動聲色的秀肌肉，雖然台灣內部正在變得無感，但不管是時隔40多年首次向太平洋試射洲際導彈還是遼寧艦編隊與山東艦編隊在南中國海首次開展雙航母編隊演練，亦或是習近平視察導彈旅、空降兵軍，這些準備工作並非做做樣子，而是有非常明確的戰略意圖。

世界未來向何處去，沒有人能精確預知，不過一個基本共識是我們所有人都身處一個巨大的不確定性中，這種不確定性不是特朗普再次當選帶來的，而是本來就在。特朗普在勝選演說中說「不要戰爭」，如果不只是說說而已，至少給當前巨大的不確定性帶來了一點確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