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看Netflix《三體》和中國騰訊版《三體》之爭?誰贏了?

撰文:鄧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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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Netflix製作的《三體》開播。這是首部被Netflix改編拍攝的中國科幻作品。據悉,Netflix投入巨資拍攝《三體》,光是第一季8集就耗費1.6億美元。《三體》的名氣、Netflix的影響力和巨資拍攝相疊加,讓Netflix版《三體》萬眾矚目。

然而,從目前觀眾們的反響看,Netflix版《三體》的表現明顯不及預期,甚至在許多人眼中,不如製作成本更低的騰訊版《三體》。Netflix版《三體》的爛番茄開局只有63%,豆瓣評分僅為6.8。相較而言,2023年上映的騰訊版《三體》豆瓣評分高達8.7。許多觀眾圍繞Netflix版《三體》和騰訊版《三體》孰優孰劣展開了爭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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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議的部分有多處,比如,Netflix版《三體》以更大尺度展現文革的殘酷和反智,被一些人認為是否有抹黑中國之嫌。這其實純屬庸人自擾,因為但凡看過《三體》原著,但凡對文革歷史有所了解,相信都能接受Netflix版《三體》的文革畫面。在這一點上,騰訊版《三體》還原文革歷史和原著的尺度明顯不及Netflix版《三體》。不過,這主要受制於不同的拍攝環境,並不從根本上影響《三體》劇集的整體水準。再如,Netflix版《三體》被不少人認為過於突出政治正確,不過這也不是大問題。

騰訊版《三體》和Netflix版《三體》最大區別在於拍攝方法所展現的複雜與宏大有明顯不同。騰訊版《三體》相對忠於原著,儘管為了觀眾便於理解,適度增加生活情節,但在相當程度上把科學的複雜、數學物理的深奧、挖掘真相的艱難展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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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訊版《三體》的汪淼,無論從表演氣質還是情節故事來看,都相對比較像一位研究納米材料的嚴謹科學家。騰訊版《三體》的葉文潔在文革中經歷多次重大困境,屢屢被文革所激發的人性惡所深深傷害,從而讓她寄希望於外星文明來拯救人類。騰訊版《三體》的史強儘管與原著相比仍有不足,但還是在一定程度上展現出有着軍人和警察背景的史強在挖掘真相和應對危機時的敏鋭、果斷、陰狠和狡黠。當然,為了還原原著的複雜、宏大和增加生活情節,騰訊版《三體》用長達30集的篇幅,卻只把故事推進到原著第一部結尾的古箏行動,略顯拖沓與冗長。

Netflix版《三體》則通過大幅壓縮科學的複雜、數學物理的深奧、挖掘真相的艱難,既降低觀眾的理解門檻,又僅用8集的篇幅就把故事推進到原著第二部才有的面壁計劃,幷包含部分原著第三部才有的人物和內容。Netflix版《三體》的優點是國際化程度高,劇中人物涵蓋不同膚色,故事情節緊湊,易於一口氣看完。但事有兩面,當Netflix版《三體》過度追求故事簡潔明快,便弱化了原著本應有的複雜與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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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tflix版《三體》的主要人物包括牛津五人組、葉文潔、大史、維德。其中,維德彷彿是一位可以調動世界範圍內龐大資源的秘密領導,他過大的能量明顯不合常理。大史與騰訊版《三體》的史強相比缺乏存在感,過於遜色,讓人難以理解他憑什麼可以在劇中扮演那麼重要的角色。葉文潔有些臉譜化,不僅她和伊文斯之間的分歧不復存在,而且她身上的恨意、復仇遮蔽了她本應具有的多面向的複雜性。

牛津五人組是Netflix版《三體》最不符合邏輯之處。牛津五人組同時包含原著中汪淼、羅輯、雲天明、程心的角色,本該是原著三部作品、不同時空、兩三百年跨度的人物,卻集中呈現在有着各種情感糾葛的五個人之間。這五個人經常閒聊、說髒話,彷彿是談情說愛的小夥伴,與許多人認知中的傑出科學家形象有很大出入。原著中堅毅、強大、冷峻的章北海,在Netflix版《三體》中竟然成了牛津五人組之一程瑾的存在感不強的男友。

儘管科學家的性格是多樣的,不能給他們貼上一本正經的標籤,但在人類面對三體人的前所未有危機中,拯救人類的竟然是看起來那麼像小孩子「過家家」的牛津五人組。這是最違反常識理性、最膚淺幼稚的英雄主義敘事。在美國好萊塢電影中,經常可以看到一些缺乏社會認可的失意者、放浪不羈者、玩世不恭者、不學無術者,在命運的陰差陽錯下,竟能展現出拯救蒼生的智慧和道德。儘管現實中存在肉食者鄙的情況,不乏來自民間的高手,但如果人類存亡危機能靠整日只顧着「過家家」的個別人來化解,那才是最大笑話。

奧巴馬(Barack Hussein Obama)離任前說過:「《三體》實在是太有想像力了,十分有趣。故事背景十分宏大,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平時國會和我的工作都是在斤斤計較於一些很小的事情,而不是去擔心外星人入侵。」深刻、複雜、宏大既是《三體》原著的優點,又是Netflix版《三體》的不足之處。不過,即便如此,Netflix版《三體》依舊是一部有意義的作品。這是因為Netflix版《三體》是中國科幻的前所未有輸出,是近年來中西方意識形態之爭日趨激烈背景下一次難得的文化交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