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28】內地生在維園:紀念六四是一種承諾,我沒忘
每年六四燭光集會都會有許多內地來港學生參與,他們或是心存疑惑,或是期望求證;或是理性分析,或是傾注感情。
香港01記者在維園現場採訪到了三名內地生,他們對六四同樣各有思考。
Matt:廣場學生運動未能擺脱中共敘事
Matt對六四的認知來自2007年的高中政治課,彼時的印象僅有「學生上街」、「八九年春夏之交」和「龍的傳人」等,老師的講解亦隱晦和碎片化。
六年前,他來到香港唸大學,就讀歷史系。而他也開始對六四的理解有了轉變,從相對支持政府,轉變為支持學生運動,轉變的理由來自於雨傘運動。雨傘運動期間,Matt看到參加運動的港人温和節制,「發現了傘運和六四的共通點 ,開始轉為比較同情。」他認為,運動開始並不針對政府,卻在政府持續不斷的高壓下激化。
他開始思考,六四是類似匈牙利事件和布拉格之春結合的民主運動。「學生希望和政府中改革派(比如趙紫陽)形成合力,可惜由於種種原因功虧一簣。」
「以今日的觀點看,漏洞極多。」他認為,當年學生群體「激情過度」,對西方民主法治了解不夠深刻,與政府談判時缺乏策略,未能避免「廣場效應」。他續指,不應責怪學生群體被「西方思想污染」,學生的「無知無畏」行為,更像是「主動效仿中共官方話語中的『愛國學生運動』」。故他認為,學生的錯誤在於「未能擺脱中共敘事」。
Lena:紀念六四是一種不應被忘記的承諾
25歲的內地生Lena在三年前來到香港,今年也是她第三次參加維園六四燭光集會。20歲時,Lena從紀錄片中得知八九民運,「看完渾身冰冷」。彼時她嘗試同父母交談六四,父母卻不願多談。
對於Lena來說,六四事件,是中國政府使用暴力驅趕希望追求民主和自由的中國學生,對於政府而言,錯過了一個「很好的轉型機會」。如果時光倒置,作為當年的大學生,會去參加學運並爭取當年的學生訴求嗎?Lena坦言,「現在的我,去到當時,應該會非常關注。」 但如今,六四在中國已經成為敏感詞,了解史實都有門檻。她認為,紀念活動的目的,是為了讓更多人知道六四事件,「但目前在中國大陸,客觀條件上不適合紀念。」
「人與權力的鬥爭,就是記憶與遺忘的鬥爭。」 對Lena而言,紀念六四是一種「commitment」(承諾),「我沒忘。」
而近年來,本土思潮興起,社會上出現對紀念六四的質疑聲,各大院校舉辦有別於支聯會的活動。Lena認為港人對「一國兩制」期望的心理落差,造成對「民主中國」看法的變化。同時,她認為年輕世代沒有親身經歷,有自己的想法也很正常,「有紀念活動就好」。三年來,Lena對晚會沒有再多「想像」,卻覺得「路越來越難走」,她擔心有些極端人士會來阻擾紀念集會。
Jane:迄今未肯定六四是否是「軍隊屠殺百姓和學生」
23歲的Jane去年來到香港攻讀碩士。她是第一次來到維園參加六四燭光晚會,「想從不同的角度來了解六四」,過去她都是通過一些宣傳冊與影像資料了解六四。
Jane讀高中時,在歷史課堂上第一次聽到六四事件。當時歷史老師正講解歷史人物鄧小平,「一閃而過提了提六四」。她憶述,當時歷史老師指六四是爭議性事件,「沒有出現在歷史課本上的事就不討論了」。後來她回家向父母詢問六四事件,但由於六四如今在內地仍是禁忌話題,父母亦不願多提,直至來到香港前,她未再主動了解六四事件。
直到去年,內地富商肖建華在六四中的身份讓她再度關注六四事件。Jane在YouTube上觀看了那部長達三小時的「六四天安門」紀錄片。她認為,片中多數部分都是採訪對象表達對六四事件的觀點而非事實,「這無助於我了解六四事件真相」,最終她在觀看了幾十分鐘後便不再看。
Jane亦注意到香港有關悼念六四的意見分歧,她認為這是香港人表達自己意見的一種方式,「他們一方面是紀念死去的同胞」,但亦是出於「對現有政治體制的不滿」 。她指,以哪種方式悼念都是港人的自由選擇,但「如果六四屠殺是真實歷史事件的話,以反對屠殺的人道角度悼念是最基本的出發點」,但由於在內地了解六四的途徑稀少,她來香港亦僅有一年,所以迄今她都不肯定六四事件是否真如外界所言「政府出動軍隊屠殺平民百姓和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