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觀音兵】「退役」者的獨白　「工具人」是人形工具？

攝影：余俊亮

Jordan是台大商科和傳播雙主修的學生，身高超過180cm，學業一路綠燈，略略腼腆彬彬有禮，感情狀態卻常常是「一言難盡」。問下去才知，他剛剛結束一段單方面戀愛，一次「工具人」使命。工具人，是台灣講法，香港喚類似角色作「兵」。字面上看來，工具人似乎更低微，Jordan強調，工具人聽起來是「人」，其實更是「工具」，好友小文在一邊，「是人形工具」。

Jordan是那種自然而然會為女生服務的男生，一桌人吃飯，菜還未上，他就會問清楚每個人的order好分放餐具，看到不夠乾淨的刀叉，會用紙巾擦過再輕輕放到女生面前。

至於那段傷心經歷，見面前，他透過朋友向記者轉達，還是不聊為好。但也許，他實在是善良到不願拒絕人，當記者當面小心翼翼問起，他還是打開了記憶盒子。

源於懂得的情感

在慣常語境中，女生之所以成為公主高高在上，多因出眾外表。而Jordan對公主感情的緣起，卻是一份知己般的懂得。

他喜歡文學，而她剛好是少數可以和自己聊文學的人；他的爸爸在他年幼時去世，他很早懂事，和妹妹二人打零工、做家務減輕媽媽負擔。這份艱辛少有同齡人會明白，但在成長背景相似的公主那裡，他找到許多理解，「我覺得不論我說什麼，她好像都懂。」

22歲的Jordan在感情上並不算白紙一張，中學曾拍拖兩年。他猜測許多男生成為工具人的原因，大抵是在台灣大環境下，中學生需要收起情感，專心學業，壓抑太久的他們一到大學就想趕快追一個來，於是拼命打動另一個人，殊不知這根本笨拙，難免迷失自己。

而對雙修商科和傳播、日日在女生堆的Jordan來說，成為工具人的開端，並不是一場不得要領的脫單戰役，更是認真地、慢慢地喜愛一個人。

製造幻想的feedback

「我無法想像沒有你的生活是什麼樣子」

「我的心有一個角落是你的」

……

Jordan掀開記憶，她曾說過的那些讓他雀躍不已，支撐他不斷付出的說話，如今細想只剩「虐心」。在她心內佔有一隅或許不假，但那離扶正，實在還差得遠。

隨時待命的 Jordan在去年情人節前一日收到公主信息，「明天來陪我好嗎？我們一起去看電影，講講話。」那刻的雀躍他仍記得。他和朋友聊起與公主的進展，朋友們說：「如果這樣都搞砸，你真的太爛。」Jordan尷尬大笑，當時的他也覺得勝券在握。

當日，Jordan從台北搭車去新竹，請公主吃飯，又主動為她買電影票，這對經濟獨立的窮學生來說，並非不痛不癢的開銷。也不是全無回報，公主以「閨蜜的方式」勾起他的手。Jordan撓撓頭，笑起來，「她大概一直當我們是普通密友」，原本設想的互相告白情節在那晚並沒有發生。

幫她　卻成全了他們

情人節後不久，公主和一位關係要好的男生及幾位朋友組隊參加全台灣商業競賽，Jordan並沒有受邀。而全隊人都沒有商學背景，到比賽進行到需要一些專業計算時，隊友們面面相覷，公主和那位男性好友也因意見不合吵得不可開交。

公主於是打給修商科的Jordan求助，上來便問「你行不行」，他們吵得厲害，Jordan知道她很焦急，趕忙放下手中事，花3小時幫手寫出比賽企劃，「一個人carry他們全隊」。Jordan嘆一口氣，「她和他也就沒有吵架了。過了幾天，她告訴我，當時是誤會了那男生，現在決定跟他在一起」。他頓時覺得，自己幫忙化解了他們的危機，成了他們的「比賽工具人」。

為捕獲公主芳心，Jordan曾費盡心思，和她身邊姐妹打成一片。她們後來如實相告，公主同時放了三條線，他輸給了富二代。

當問Jordan是否不夠勇敢、節奏太慢的時候，Jordan解釋，自己較old school，覺得一段感情要很審慎。如今，他逼自己斷了念想，面對有時仍聯絡他的公主，他用「避免誤會」的理由回絕，而內心卻是對自己再次陷入的恐懼。

​​女性之友？

台灣有一條很hit的麥當勞廣告片，事關30歲的約定。片中，備胎男主角一次次陪伴女主角失戀，又答應對方，如果30歲時雙方都沒有另一半就結婚。於是，等在原地的男主終於在見證對方一次次轟轟烈烈後，抱得美人歸。

Jordan也有30歲約定的對象。

她是Jordan高中時的女友，如同片中的劇情，Jordan的肩膀常常為遇到坎坷的她做好準備。「她是雙性戀，現在在交女朋友，」他淡淡地講，「對她來說，我可能更接近真正的閨蜜。」

而這個神奇的30歲之約，他看得很開，如同互相上保險，既然互相很了解又互不反感，那各自分分合合過後，回頭擁抱彼此又何妨？

不論對公主、工具人，還是遺世獨立的宅男，Jordan如今相信，這都是個人的選擇，「人用什麼方式活得舒服，只有自己才知道」。

正聊著，Jordan接到一通電話，他幫忙補習的高中女生來到台北，因為天氣原因沒能去到想去的景點，急著向他吐苦水，他柔聲勸慰，又講笑說要「抱抱」，面上掛著掩不住的甜笑。

下段感情，還會做工具人？「不要」，他斬釘截鐵。

相信自己已將「工具人」三個字寫入歷史的Jordan贈言仍在服役的人們，「看似不平等的關係，其實都是你情我願，事後回想起來不要太意外，那些確確實實都是你當下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