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駐華記者新聞造假疑雲】「打黑工」羅生門 報道中人稱無受訪

撰文:張心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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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蘭媒體《新鹿特丹商業報》(下稱NRC)駐華記者Oscar Garschagen(中文名蓋誠澈)陷入「新聞造假」指控,其前新聞助理張超群在網絡發表長文,控訴蓋捏造採訪引語、纂改受訪者姓名,甚至直接編造故事。
香港01聯繫到事件雙方,張超群給出另外多個證據,證明蓋寫「假新聞」;更獲悉張超群在兩年工作中,竟從未與蓋誠澈簽訂合約,雙方又互相指責對方是責任所在。

事件回顧:中國助理指控洋記者
張超群日前在網絡發文,指自己自2015年為蓋工作起,發現他持之以恆、花樣百出地製作假新聞,無法忍受這種做法,因此辭職;並列舉了8個蓋扭曲新聞的例子,包括蓋將其他媒體的報道移花接木到自己的故事中,又編造受訪者引語,甚至寫出莫須有的狙擊手等等。
NRC隨後發出聲明引述蓋誠澈,反駁部分指控,又懷疑張與中國國安部門有聯繫,斥責對方捏造事實,毀壞記者與NRC的名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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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蘭《新鹿特丹商業報》駐華記者蓋誠澈(Oscar Garschagen FB圖片)

 對受訪者感內疚 張超群決定揭發

唇槍舌戰升級中,01聯繫到雙方。張超群介紹自己是動物科學畢業,在為蓋誠澈工作前的確沒有新聞經驗。兩年前在一次接受美國NPR採訪中,對方記者認為他有從事該行業的潛力,而蓋恰好需要助手,張經過面試後成為他的助手,雙方使用英文溝通。

張超群告訴01,自己受聘於蓋誠澈兩年,但對方從未給自己看過他的報道,而做事實檢查通常是外媒記者的新聞助理工作的一部分。他又稱,早期曾看過幾篇蓋誠澈的報道,結果發現裏面有大量扭曲的事實,但因為擔心被解僱、家裏唯一收入來源受阻,因此選擇沉默。惟近期,他難以再忍受內心的煎熬,認為這樣的做法對受訪者不公,決定曝光。

今年7月,張超群(左)與蓋誠澈(中)前往福建採訪。(張超群供圖)

 張超群引用三人作證:蓋捏造採訪內容

按照常理,全球媒體駐華記者往往都會聘請懂得對象語言的助理,然而張超群並不會荷蘭文,平時以英語與蓋誠澈交流,他透過翻譯軟件翻譯蓋的稿件,發給蓋聲稱採訪過的對象。除此前曝光的資料外,今次再提供三位採訪對象反駁的證據。而值得注意的是,蓋的這兩篇文章一篇主題為中國的大數據監控,另一篇則與內地高爾夫球腐敗相關。按照經驗來說,內地學者在此類敏感問題上往往都會婉拒外媒的採訪。

受訪者與張超群郵件往來請見Gallery:

1. 一篇關於大數據及社會信用系統的報道中,蓋誠澈引述了清華大學孟天廣教授,而該教授的辦公室回覆指,從未接受過任何荷蘭記者的訪問。

2. 同一篇報道中,蓋誠澈引述中國電子科技大學周濤教授,指他們在四川對一萬八千名學生進行試驗,透過對學生互聯網使用情況的觀察,發現有30名學生十分孤獨,並因此受到導師的幫助;又提及在廣東有針對200萬大學生的相似試驗。周教授表示四川的試驗確有進行,但所有學生ID都是匿名;但他們從未在廣東進行過試驗。

該記者對我們工作的描述大部分都是斷章取義,有的完全是編造的,例如我們沒有在廣東進行過任何實驗,我都懷疑廣東有沒有200萬在校大學生,這個編造也太假了,哈哈哈。
中國電子科技大學周濤的郵件

3. 蓋誠澈在一篇關於高爾夫球場整頓的報道中,編造了北京林業大學韓烈保的引語,並使用了錯誤的名字(Han Lie)。惟韓指,從未接受過荷蘭媒體的採訪。

(上述報導原文鏈接:大數據與社會信用系統高爾夫球場整頓

張超群表示,已將三個新證據發送給NRC的監察專員和編輯室,但一直沒有獲得回覆,因此感心灰意冷,希望有第三方獨立機構進行調查,亦歡迎香港的傳媒業評判此事

蓋誠澈拒絕逐一回應指控

對此,蓋誠澈告訴01,他的編輯已經準備調查此事,調查將由NRC的專員進行。但因為自己年近退休,幾個月內會回到荷蘭,採訪筆記已打包入箱,短時間內難以對所有指控一一作出回應。

蓋誠澈曾透過NRC反駁部分張的指控,詳情請見鏈接

蓋誠澈又指,正在考慮所有可以維護自己聲譽的手段,包括訴訟,並稱已經諮詢過一位律師和政府。他最後強調:「我的確犯過錯,誰不會犯錯,但我拒絕創造『假新聞』的指控,我一直在保護我的新聞來源,亦從未以報道傷害過任何人。」

 「如果我違法,張超群也違法」

今年7月,張超群(左三)與蓋誠澈(左一)前往福建採訪。(張超群供圖)

在採訪中,01獲悉張超群為蓋誠澈工作兩年,從未簽過僱傭合約。張表示,當時他已經做了一些如無犯罪公證、體檢等簽約必須程序,亦曾催促過對方完成僱傭程序,但蓋表示如果簽約的話,張需要繳付稅、社保等費用。張承認自己是家中唯一經濟來源,此事便不了了之。

時至今日,張超群認為沒有簽署合同,成為蓋誠澈避開自己去採訪的藉口。記者就此事詢問蓋誠澈,蓋卻表示曾不止一次向張提供過合約,但張稱不需要,考慮到張妻子正懷二胎、父親剛剛離世,決定不再催促此事,「如果我的行為是違法的,張超群也違法了。」

 蓋誠澈指張與國安有關拒訪十九大 但拒展示證據

此外,對於蓋誠澈在NRC的聲明中,斥責張超群不願意參與中國十九大採訪,不配合工作,更懷疑張超群與中國國安有聯繫,因此多個採訪場合都沒有帶他去。

張超群完全否認此事,稱正如蓋在編造新聞故事,指控他不願意去十九大採訪、與國安的聯繫都是「胡編亂造的」。

01就此兩次詢問蓋誠澈有何緣由生此懷疑,蓋均迴避問題。

 內媒積極報導 網民評論兩極

鑑於此事既涉及西方媒體的聲譽,當中報道又涉及中國國家形象,此事不僅在外媒記者圈引起議論紛紛,內地網民也呈現兩極化的評論,《北京時間》等媒體亦有將事件拖向民族主義爭論的勢態。

對此張超群表示,如蓋誠澈般沒有新聞操守的外媒記者是極少數,如有民族主義、煽動的言論因此出現,自己並不願理會,目前僅希望能得到公正、客觀的調查,證明蓋誠澈造假。

我說的話,誰願意怎麼用是他們的事,我所呈現的是真相,每個人都可以進行自己的解釋。
張超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