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政壇連串醜聞　再做不到李光耀的「比白更白」？

對於自新加坡建國近60年一直執政的人民行動黨（People's Action Party）來說，過去一個月毫不平靜，萊道路黑白洋房、易華仁涉貪被捕、議長國會失言以及婚外情退黨事件先後發生。該黨不僅正經歷領導層的更替，還得應對選民對生活成本上漲的不滿，故連串醜聞或將進一步加劇獅城史上最大的政治危機之一，有可能會動搖選民對執政黨的信心。

鑑於獅城立國一代領導人奠下了「比白更白」的高標準，如今該黨必須向國民證明他們仍能勝任國家的良好治理。

本周一（17日），陳川仁辭去了政府和黨內職務，他曾被政治觀察家視為其中一位潛在未來總理人選。他是因與淡濱尼集選區議員鍾麗慧的婚外情而退黨。早前，他已因辱罵在野黨議員的錄音曝光而深陷風波。李顯龍於同日的總統府記者會上表示，陳川仁的辭職是必要的，以維持人民行動黨多年來一直堅守的高標準品格和個人操守。

此前，另一單醜聞同樣十分轟動。7月14日，當地貪污調查局證實，交通部長易華仁（S. Iswaran）與旅店置業（Hotel Properties）執行董事王明星11日被捕，目前獲准以10萬新加坡元保釋。這是該國自1986年以來再有政府部長涉及貪污調查，當年國家發展部長鄭章遠被控收受賄款，貪污調查局當年11月對其展開調查，鄭章遠同年12月在正式上庭前自殺身亡。

除上述爭議事件外，外長維文和內政部長尚穆根早前就因向政府租住昂貴的萊道路*黑白洋房，被質疑過程中行為不當。此事雖已在上月結束調查，並認定涉事二人均沒有任何不當行為，惟仍引發了國內關於貧富不均問題的爭論。

*新加坡現存大約500間百黑白屋，建於1903年到1941年間，大多是歐洲殖民者和外籍家庭的住所。洋房因為白色的外牆和深色的木製橫樑而得名，建築風格仿造維多利亞時代晚期盛行的都鐸式（Tudor）建築，並融入馬來亞本土特色。多數由國家擁有，並出租作商業用途，或作住宅、家族辦公室。土地管理局出租的黑白屋住宅土地面積中位數約3.8萬平方尺，以公開投標、價高者得的方式出租。

李顯龍日前重申，高標準的品格和個人操守，還有保持清正廉潔，是新加坡人民信任和尊重人民行動黨並授權該黨組建政府的根本原因。他承認，對未達到行為標準的黨員處置可能在政治上令人難堪且代價高昂，又強調沒有任何一個制度是完美無缺的，有時出了問題，就必須找出問題並加以糾正。

長年奉行高薪養廉　鮮少爆貪腐醜聞

長期以來，新加坡均以廉潔著稱，使這個東南亞國家成為全球投資者的寵兒，成為區內的金融中心。該國過去鮮少發生涉及執政黨高官腐敗和其它不當行為的指控，腐敗監督機構透明國際（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去年更將新加坡評為亞洲最廉潔國家，在全球排名第五，僅落後於丹麥、芬蘭、新西蘭和挪威。

有新加坡官員曾經指出，該國之所以能夠做到如此廉潔，一定程度上應歸功於政府各部長的高薪水平，單是初級部長的年薪就可能超過80萬美元（約625萬港元）。有當地官場的意見認為，這種做法減少了以權謀私的動機，有助於防止腐敗。

早在立國之前，前總理李光耀於1959年從英國取得自治時就與其團隊身穿白衣就職，並誓言領導人必須「比白更白」，作為治國的核心原則。而自1965年獨立以來，新加坡亦一直堅持對待貪腐採取零容忍的態度。過去，曾有內閣部長貪污，高級公務員涉及腐敗，均被起訴定罪。這種零容忍肅貪的政治決至今未曾改變，相信未來也不會改變；這也是該國獲得全體國民廣泛支持的一大理由。

事實上，易華仁只不過是數十年來第二位被貪污調查局（Corrupt Practices Investigation Bureau，CIPB）要求協助調查的部長。因此，上周消息一出可謂全國轟動。人民行動黨和政府事後旋即承諾會坦誠透明，不會將任何事「掃到地毯下」，企圖加以隱瞞，即使事件有損行動黨和政府的聲譽，或令他們難堪也不例外。

該國的貪污調查局與香港廉政公署一樣屬獨立機構，隸屬總理公署，直接向總理匯報。這使得新加坡長年官場文化清廉，官員職權分清，有意見認為近日的貪腐事件雖然在短期內或許有所影響，但另一方面同時說明了該國反腐制度的有效性，以及懲治腐敗的政治決心。由此可見，近日的貪腐醜聞根本未有動搖該國清廉形象的「金漆招牌」。

「比白更白」考起獅城新一代政客？

縱然如此，上述的連串醜聞還是引起了新加坡全體上下的高度關注。從表面上看，這些醜聞性質上雖然不盡相同，但某程度還是涉及到政治人物的操守抵觸了行動黨的紀律和行為標準。特別是該黨自執政以來，秉持嚴格的正直廉潔制度，對貪污零容忍，對政治領袖的操守有高標準的要求。所謂的「比白更白」，在新加坡國民眼中代表着「純潔與不貪腐」，因此連串醜聞已然犯禁。

在嚴格的制度下，部長貪污或議員行為不檢遭紀律處分的事件雖屬罕見，但並非從未發生過。即便如此，近期連串事件對於人民行動黨所堅守的正直廉潔制度，可謂是個充滿考驗的壓力測試。如今，部份的新加坡人更開始對新一代政治人物的行為感到迷惑不解，並擔憂國家的形象是否得以維持及傳承。

新加坡管理大學（Singapore Management University）法學副教授Eugene Tan表示，最近的指控浪潮恐會削弱民眾對新加坡執政黨的支持率。她說：「對執政黨來說，這是一場完美風暴。該黨正遭遇其最嚴重的政治危機，公眾信任和信心面臨被侵蝕的切實風險」。她強調，對於該黨達不到高標準方面，不再只是懷疑，而是有合法性的質疑，也是國民真正關心的問題。

前官委議員楚其菲（Zulkifli Baharudin）近日也承認，新加坡開國元勳為政治職務定下極高的道德標準，有可能讓新一代的政治人物難以企及，有可能成為未來國家惹上麻煩的原因。他補充，雖不是說應該要降低標準，但極高的標準會隨着社會變得更開放自由而出現更多的違規行為。

誠然，在李光耀去世八年後，新加坡正處於十字路口。該國預計將於9月舉行總統選舉，議會選舉則將於2025年舉行，目前總理的潛在繼任者已經選定，惟執政黨人民行動黨從未顯得如此脆弱。當地有批評人士說，新加坡正變得越來越像一個財閥國家。

《新加坡現代史》一書作者巴爾（Michael Barr）認為，李顯龍的管治非常倚重父親的遺產，而該國的問題在於其政治制度需要像李光耀那樣既嚴格又有魅力的領導人，「不過今天沒有一個具備這種政治才能的人能夠登上最高層，因為這個人會被視為一種威脅。」

無論如何，「比白更白」的管治哲學似乎有如一雙面刃，當政治人物能確切執行的話，無疑能成為國家治理基石，但如果無法做得到此一高水平的話，這就會成為政客們的「罪名」。正如黑白洋房事件般，即使部長查明未有違規也遭到眾多的非議，背後離不開就是獅城民眾不滿生活及經濟不平等，才會敏感的質疑為何政府高官能入住奢華的殖民時期洋房，這便自然成為反對黨打擊執政行動黨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