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洛哥晉級世盃四強成「阿拉伯榮耀」：克服移民身份對立

摩洛哥國家隊繼12月6日在世界盃16強賽事中擊敗西班牙，歷史性殺入八強，成為史上首支晉身八強的阿拉伯國家球隊之後，10日再爆冷，在世界盃八強以1：0淘汰葡萄牙，成為首支躋身世界盃四強的非洲球隊。

摩洛哥國家隊此前最佳世盃成績是1986年打入16強。他們亦是繼1990年喀麥隆、2002年塞內加爾、2010年加納之後，史上第四支進入八強的非洲球隊。

為阿拉伯與非洲在足球場上爭光，摩洛哥的驕人成績可謂得來不易。

摩洛哥12月6日打入八強絕對是一項難以言喻的壯舉，因為僅在100日之前，摩洛哥國家隊才經歷了臨時換帥、球隊分裂的危機，最終仍成功凝聚大多數海歸球員的力量，成就了這支有力挑戰列強的球隊。該國同時為本屆阿拉伯足球隊錦上添花，另外兩支球隊沙特阿拉伯和突尼斯，於分組賽中也有不俗的表現，分別擊敗過勁旅阿根廷和法國，可惜最終未能晉身16強淘汰賽階段。

摩洛哥以十二碼淘汰西班牙後，一股欣喜若狂的浪潮席捲了阿拉伯世界：從摩洛哥響徹至突尼斯、黎巴嫩、伊拉克等地，整個地區的人民均聚首一堂加入了這場被視為整個阿拉伯世界的勝利。這與長期分裂該地區的政治爭端形成鮮明對比。

在摩洛哥首都拉巴特（Rabat），不少球迷提前數小時擠進咖啡館觀看比賽，人們更擠滿了通往廣場的市中心道路；許多支持者在此前的國家隊勝利後也曾在那裏慶祝，部份人在窗邊掛上旗幟，也有人響起喇叭。有當地球迷表示：「我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我們真的很自豪。」

移民潮造就海外球員作「骨幹」

提起摩洛哥足球，資深的球迷或許會記得1998年的一屆，當時的「亞特拉斯雄獅」（The Atlas Lions）已經踢得不錯，其中夏積（Mustapha Hadji）更是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惜，球隊在該屆最終只能取得一勝一和一負的成績，未能從小組突圍。從該屆以後，摩洛哥連續四次無緣世界盃決賽，直至上屆。

海歸派回流，竟因ISIS？

摩洛哥約有3,670萬人口，是個足球狂熱國家，但基於歷史因素，同樣地依靠成長於歐洲的海外球員。在今屆世盃的26人大軍名單中，不少摩洛哥球員皆為歐洲出生的移民後代，而該國過去的海外選材計劃也顯得雜亂無章，使得像費蘭尼（Marouane Fellaini）、阿費利（Ibrahim Afellay）等優勢人才，各自選擇了代表比利時和荷蘭出戰。這一情況直到近年才得到扭轉。

2014年，摩洛哥足協發起「天才回歸計劃」，就連移民三代和移民四代都在計劃之中。由於翌年發生的難民危機與ISIS的連串恐襲威脅，整個歐陸掀起了情緒強烈的反移民排外潮，這大幅加劇非洲移民二代的身份認同困境。此計劃於是迅速取得了成功，身份認同感和現實選擇的問題，讓越來越多的海外球員決定回流代表摩洛哥征戰。

在今屆世盃入選的26名球員中，14人是在比利時、西班牙、荷蘭、意大利等地出生，其中包括了主力的薛耶治（Hakim Ziyech）、夏基美（Achraf Hakimi），就連主帥列格古（Walid Regragui）也是在法國出生。列格古坦言，球員來自歐洲各國，每個國家都有獨特的足球文化，正好把當地的足球文代帶到摩洛哥隊，集百家之大成。

上世紀的移歐潮說起

摩洛哥的海外球員比例在本屆達53%，在這次世盃中屬於相當高的水平。2018年，當時全隊23名球員中有17人出生在海外，比例高達73%，甚至曾出現正選11人無一土生土長球員的情況。相較之下，塞內加爾和突尼斯的非本土出生球員比例只有46%。

這個北非國家之所以有大量海外球員，原因是上世紀60年代的歐洲移民潮。當時北非大部分法語地區的移民因各種原因投奔法國，許多來自里夫山脈（Rif）北部的柏柏爾人則大規模前往荷蘭、比利時和盧森堡等低地國家，其中一部分人之後又輾轉去到西班牙，以至美洲地區。過去幾年，摩洛哥深受新冠疫情的打擊，失業率暴增。眾多企業與商家結業令人民苦不堪言，渴望前往歐洲打工的摩洛哥年輕人越來越多。

摩洛哥裔可謂遍佈歐洲，其中最多的是法國，多達114萬；西班牙及意大利亦各有76.6萬及48.6萬摩洛哥裔。久而久之，這些歐洲足球列強便成了這個北非國家的「球星搖籃」。

不過，大批的海歸球員有利也有弊，這個情況使得摩洛哥隊更衣室一分為二：本地派與海歸派撕裂，來自歐洲的摩洛哥人總聚在一起，且場外的分歧亦很嚴重。

有摩洛哥球員曾說：「本土摩洛哥人總在比賽中追求盤帶和個人表現，歐洲摩洛哥人則不會這樣做，這是在青訓階段教練員灌輸給他們的理念。」

摩洛哥之所以在世盃即將展開前數月換帥，主要是因為看中列格古出色的溝通能力與球員管理，加上他作為摩洛哥海歸，非常清楚「團隊認同感」的重要性。短時間之內，他不僅成功說服薛耶治歸隊，甚至還讓這位桀驁不羈的球員心甘情願為國效力，擺脫球隊一盤散沙的情況，建立愛國向心力，打造出一支高速反擊、防守剽悍、場上紀律極為嚴明的超強防守隊伍。

基於大量的海外球員，意味列格古在更衣室內需要以英語、法語、摩洛哥語或荷蘭語溝通。摩洛哥中場球員阿林拔（Sofyan Amrabat）表示：「講荷蘭語的球員總會一起玩，但我們都是摩洛哥人，長相也一樣，全隊甚至會在齋戒月一同祈禱和禁食。」

摩洛哥將對戰葡萄牙，無論結果如何，這支北非球隊已經寫下歷史。每年夏天，許多歐洲摩洛哥家庭都會長途駕車一路向南回到故鄉，還會給家鄉親戚帶來禮物。如今，不少摩洛哥的海外僑民也開始擁抱這支隊伍，穿摩洛哥國家隊球衣成了一種叛逆時尚，在回鄉的路上也會驕傲地在車上插起摩洛哥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