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大選│青年熱炒虛擬資產 文在寅無法扭轉「體感經濟痛苦」？
28歲的韓國青年Park Seol-min，去年8月以不到4萬韓元（約266港元）的價格，於首爾富裕的江南地區購買了一塊10平方米的地。
不過說的並非真實的土地，而僅是元宇宙上的虛擬地皮，現實中在裏置業實在遙不可及。總統文在寅過去五年任期內，首爾樓價冠絕全球漲幅成為其中一大現象，韓國青年在這屆政府所面對的經濟、就業和置業安居等深層次問題繼續發酵，為這場大選帶來什麼啟示？
在元宇宙「買樓」近年在韓國大行其道，Park只是這些「元宇宙業主」的其中一份子，雖然他無法入住這些虛擬土地，卻深信可憑它獲利。他表示在元宇宙土地買賣平台Earth2買江南地區的「土地」之前，早已試過獲利滋味：「我曾在光化門廣場和國會議事堂主要建築物附近買了一小塊虛擬土地，價值近17萬韓元（約1,074港元），短短兩個月內便躍升至46萬韓元（約2,907港元）。」他認為，這些虛擬房產似乎是小資本長期投資的誘人選擇。
另一名30歲出頭的打工仔Lee Hyun-ji也是「元宇宙業主」，他於2020年11月至翌年1月期間，在Earth2合共買了575 塊虛擬土地，其資產價值在此期間上漲了107%，達到365萬韓元（約2.3萬港元）。他認為：「如果Earth 2加入允許用家在自己土地上建造自己的住宅樓，及與他人進行交易的功能，最終將形成一個虛擬城市，該平台將成為一個更有前景的投資目的地。」
韓國人投資虛擬土地 遠高於中、日
據元宇宙買樓平台Earth 2去年7月的數據，平台上的韓國用戶擁有的虛擬土地總價值估計為70億韓元（約4,449萬港元），遠高於日本的3.8億韓元（約242萬港元）和中國的2.9億韓元（約184萬港元）。就購買的數字地塊數量而言，這個亞洲第四大經濟體在全球主要經濟體中排名第三，去年7月為50萬塊，僅次於美國的60萬塊。
在另一個類似的元宇宙平台Decentraland，則是個完全基於區塊鏈技術的虛擬世界，用戶可以使用代幣買土地，還能創建高樓大廈、參與交易等。截至去年8月，該平台的韓國用戶超過7067人，僅次於美國。
因應韓國高樓價和貧富差距，當地年青人開始熱衷投資虛擬房地產。嘉泉大學工商管理教授 Jeon Seong-min表示：「對於韓國千禧一代和 Z 世代，他們對過熱的房地產市場感到沮喪，他們發現在首爾幾乎不可能擁有任何土地或建築物，因此購買虛擬房產可能是一項有吸引力的投資活動。」
「地獄朝鮮」下青年之苦
然而，韓國青年所面對的難題不止於置業艱難。當地年青人就業困難同樣早已不是新聞，青年失業率約 25%，許多韓國青年將國家形容成「地獄朝鮮」，首爾是「自殺之都」。不少年輕人如今在網上熱烈討論的是「離開地獄，移民他國」。而且，在過去兩年新冠疫情的衝擊下，年輕人對前景更加看淡。
另外，據韓國經濟研究院日前發表報告，15歲至29歲青年族群在2021年的「體感經濟痛苦指數」（Misery Index）*達到歷年最高峰，在去年上半年達25.4%，較30至39歲族群的11.7%高1.2倍，40至49歲族群的9.8%高1.6倍。
註*：「體感經濟痛苦指數」是以「體感失業率」加上消費者物價指數增幅計算得出，而體感失業率則在失業人口的定義上，加入打工族及應屆畢業生等潛在經濟活動人口，故較官方公布的失業率要高。
另據韓國統計廳統計，青年失業人數去年一度突破40萬人，但下半年有所下降。政府數據顯示，截至今年 1 月，年齡在 15 至 29 歲之間的韓國人中，近五分之一的人實際上處於失業狀態，遠高於全國平均水平的13.1%。韓國經濟研究院的研究則指，韓國大學畢業以上青年僱用率爲75.2%，低於OECD平均水平的82.9%。該組織更指出，在今後三年內大學畢業生的工作崗位有可能進一步減少34.6萬個。
韓國健康與社會事務研究所研究員Kim Tae Wan於2017年的研究已指出，2015年韓國19至34歲的年輕工作者中，37.1%有過貧窮和工作不穩定的經驗，10年前相同的民調為34.2%。研究還推論，5%至9%的韓國青年世代可能生活在貧窮中，卻只有11.8萬人接受政府的基本援助，若以同年齡的登記選民數來看，約只有1%接受政府援助。他認為為讓年輕人面對未來可有穩定的生活，社會必須有短期失業與協助尋找工作的津貼與政策，以及年輕人易於接觸的緊急援助網。
可惜，上述問題不但至今未有改善。而且自文在寅總統2017年上台以來，首爾樓價翻了接近一倍，升幅成為全球城巿之最，家庭負債惡化。2020年底，20至30歲人士的信用卡債務高達8萬億韓元（約506億港元），比前一年增加16.6%。韓國央行於去年8月宣布三年以來的首次加息，意味當地年輕人將負擔更高的利息，恐令部分人進一步深陷債務危機，甚或「以債養債」。這些種種或許反映，韓國青年的目前處境似乎更形嚴峻。
文在寅政績：製造憤怒的「20代男」？
相比過往因醜聞、貪污等下台或入獄的近代總統，文在寅可能是韓國民主化以來最受歡迎的總統，在其帶領下國家總算捱過新冠危機，經濟在疫情期間勉強維持住。不過，這位自由派總統在解決年青人問題上做得未夠。
2020年，韓國國務會議通過一項青年法案。該法規定年輕人的權利、責任，以及年輕人扶持政策等內容，同時又將每年9月的第三周週六指定為「韓國青年日」。文在寅表示，相關法案的實施是國家要幫助年輕人一起解決困難的承諾，並承認歷屆政府為了幫助年輕人解決居住、金融、工作、福祉、教育問題嘗試了很多努力，但還有很多不足。他重申：「我們要建造一個讓年輕人自由選擇生活方式，即使失敗也能重新站起來的環境」。
為增加國內年輕人就業機會，並活化整體經濟動力，韓國政府還連續五年提供海外新創團隊補助，鼓勵各國新創團隊在韓國落地發展，聘用當地人才。此外，為了保障年輕人薪酬工資，文在寅任內將最低工資提高了42%，現時韓國最低時薪為9,160韓元（約58港元），與日本相若。可是，這變相導致許多企業乾脆不請兼職員工。
而且，在文在寅執政的五年間，韓國房地產價格呈天文數字式上漲，導致許多家庭無法購買房屋，年青人上樓無望，而不幸任期中間已碰上疫情，更摧毀了眾多企業。除了韓國人整體的巨額債務問題，年青人自殺率居高不下同樣是積存已久的社會弊病。
韓國年經一代普遍對總統文在寅創造優質就業機會的承諾感失望，亦正因如此，不少「20代」韓國人寧可「押注投資」。27 歲的朴恩惠（譯音）在為貧困青年提供負擔得起的膳食的公民組織Youth Mungan工作，他說：「在首爾買一套公寓已經變得不可能，即使你工作並存了一輩子。」「無論候選人說什麼聽起來都沒有說服力。相反，年輕人將我們節省的少量資金投資於股票和加密貨幣。」
在明日（9日）的總統選舉行中，被稱為「20代男」（이대남）的群體，雖只佔整體選民6.7％，但足以讓相差無幾的選舉民調翻盤。這群意識形態、排拒「政治正確」、反女性主義的年輕男子，是文在寅在任五間年青人的最佳寫照，某程度還反映出整體社會的問題。
這群「20代男」於2017年總統選舉，與年輕女性一樣都是文在寅的重要票源。不過，2018年以來「#MeToo」運動在韓國風起雲湧，部分年輕男性越來越公然排斥女性主義，20多歲男性「不滿意」文在寅的比例日漸上升。時至今日，韓國社會漸漸發現這些年青人在求職碰壁、義務兵役、戀愛不順等人生關卡上，認為遭受「性別不公平」和「逆向歧視」，他們的憤怒和不滿或會成為左右是次選舉大局的因素之一。此問題留待下一篇文章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