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脫殖民歷史束縛　「非洲通用語」即將誕生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we」這句香港著名樂隊Beyond歌曲《Amani》中的歌詞相信無人不曉，還有廸士尼卡通動畫《獅子王》的主角「辛巴」（Simba）也都耳熟能詳，而兩者原來皆有一個共通點，就是都是史瓦希利語（Swahili）。
此一逾2億人口使用的東非語言，為全球十大最多人使用的語言之一。近年，不少非洲人有意擺脫當地殖民歷史的束縛，想要推動其成為非洲大陸的通用語（lingua franca）。

23歲的加納學生Annabel Naa Odarley Lankai，目前正在首都阿克拉（Accra）的加納大學修讀史瓦希利語。她表示：「現在是時候讓我們擺脫殖民語言，非洲應該擁有屬於我們，並為我們服務的語言。」這番說話呼應了過去數十年來非洲有識之士的普遍看法。

而她身處的阿克拉，與史瓦希利語的誕生地坦桑尼亞相距約4,500公里。不要少看這個距離，因這是衡量一種語言傳播的增長趨勢及吸引力的重要指標。近年，配合坦桑尼亞歌手如Diamond Platnumz等的流行音樂，使得史瓦希利語的字詞和短語能在加納廣泛聽得到。雖然Lankai的家人朋友對於她學習史瓦希利語都感到困惑不解，惟她相信此一語言知識仍將在她畢業後有助找到工作。

的確，加納並非史瓦希利語唯一逐漸變得普及的非洲國家。近日，非洲聯盟（African Union）便正式採納史瓦希利語成為組織官方工作語言之一。這是因應坦桑尼亞副總統姆潘戈（Philip Mpango）提出相關的要求，他認為非洲現時有超過1億人講史瓦希利語，是非洲大陸使用最廣泛的語言之一。他表示：「史瓦希利語經已在各個群體使用，包括東非共同體（EAC）、南部非洲發展共同體（SADC）以及是許多非洲國家的教學語言。」他補充說，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亦已宣布將7月7日定為世界史瓦希利語日。

一直以來，非洲不少領導人均在試圖推動非盟採用史瓦希利語作為泛非語言。此外，該語言亦成為非洲大陸上首個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認可的方言。除了加納大學外，非洲人口大國之一的埃塞俄比亞的首都亞廸斯亞貝巴大學（Addis Ababa University），近期也計劃提供史瓦希利語課程，預料不久的將來會有更多區內的大學和學校跟隨效法。

六世紀由阿拉伯人傳入　

史瓦希利語屬於班圖語族（Bantu）的一種，是非洲語言使用人數最多的語言之一，與阿拉伯語及豪薩語（Hausa）並列非洲三大語言，是許多東非和中非國家的交際語言。史瓦希利語及其方言的分佈範圍很廣，從東非索馬里部分地區延伸到莫桑比克，再到中非剛果民主共和國西部地區。史瓦希利語是坦桑尼亞、肯亞、烏干達等國的官方語言，也是剛果民主共和國的國家語言之一；而史瓦希利語的方言葛摩語（Comorian）則是東非小國科摩羅的官方語言之一。

早於6世紀，阿拉伯商人就開始與非洲沿海居民有密切的聯繫，伊斯蘭教也在至少9世紀開始在東非海岸傳播，史瓦希利語便是在這段時間在非洲扎根。不過，直至18世紀初才有正式的史瓦希利語文字記載。初期的史瓦希利語是以阿拉伯字母來拼寫，後來在19世紀受到歐洲殖民者的影響改以拉丁字母來拼寫，也因此史瓦希利語大約有四成詞彙直接來自阿拉伯語。史瓦希利一詞，便是來自阿拉伯文「سواحيل」，有「瀕海地區」的意思。

在19世紀末和20世紀初，史瓦希利語在該地區的德國和英國殖民政權下，正式成為一種行政管理和教育的語言。其中，英國更是積極在其東非殖民地如烏干達、坦桑尼亞、肯亞等推廣史瓦希利語，用以進行初等教育和基礎管理。不過，史瓦希利語在當時僅附屬於英語在大學教育和大部分中學教育中使用，較高層次的政府管理仍然使用英語。

據聯合國的資料顯示，史瓦希利語的使用者目前遍布逾14個國家，包括坦桑尼亞、肯尼亞、烏干達、盧旺達、布隆迪、剛果民主共和國、南蘇丹、索馬里、莫桑比克、馬拉維、贊比亞、科摩羅，以及中東的阿曼和也門。

重塑非洲「主人翁」身份？

儘管史瓦希利語過去在非洲大陸經已被廣泛使用，唯仍僅被普遍理解為英語、法語或葡萄牙語的替代語言，更遑論是作為地區的通用語。通用語指母語不同的人之間用於交流的任何語言，如法語過去一直被視為國際外交的通用語。不過，現時史瓦希利語的推廣在地區內有了新動力。

2019年，史瓦希利語成為南部非洲發展共同體（SADC）唯一認可的非洲語言。不久之後，它被引入南非和博茨瓦納的學校課室。此外，它也是剛果民主共和國準備加入的東非共同體（EAC）的官方語言。本月初，非洲聯盟（AU）更正式通過把史瓦希里語納入官方工作語言。這些舉措都在表明非洲有意透過史瓦希利語的重新定位，以鞏固非洲身份的認同。

倫敦大學東方和非洲研究學院（SOAS）的史瓦希利語研究員Tom Jelpke認為，史瓦希利語在非洲的影響力將繼續擴大，因隨着整片大陸的聯繫不斷發展，人們將需要一種通用的交流方式。他又認為，史瓦希利語與東非和中非其他語言的緊密聯繫將鞏固其在地區的地位。坦桑尼亞尚吉巴州立大學講師Ally Khalfan則表示：「史瓦希利語有種主人翁的感覺，是屬於我們的財產和我們作為非洲人的身份。」

推廣史瓦希利語的想法最早可追溯至坦桑尼亞第一任總統Julius Nyerere，他於1960年代已有推動史瓦希利語作為泛非語言的想法，並在獨立後使用該語言統一了國家。不過，史瓦希利語要想在非洲成為通用語仍為之尚早，因歐洲語言在整個非洲大陸依然佔據主導地位，要改變這一點或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

目前，在非洲54個國家當中，有27個國家以英語為官方語言或第二語言，其中 21 個國家以法語為官方語言。肯亞語言學教授 Chege Githiora坦承政治和經濟上的現實，強調說：「英語仍然是權力的語言」。因此，他提倡「精通多語制」，讓非洲人民可以自在地說超過一種跨國語言。

除了歐洲語言，史瓦希利語雖在非洲東部、中部和南部具有吸引力，但卻在西部和北部的競爭更加激烈。北非以阿拉伯語佔主導地位，而在西非則有豪薩語（Hausa）、伊博語（Igbo）和約魯巴語（Yoruba）等非洲語言，他們同樣有力爭奪非洲通用語的地位。

假如史瓦希利語要成為真正的泛非洲語，就需要政治意願、經濟必要性和資金投資才能實現。惟正如加納大學史瓦希利語教授 Josephine Dzahene-Quarshie所言：「如果東非各國在其他地區做更多的事來促進史瓦希利語學習，我們可能會有所收穫，但我仍不認為它會成為整個非洲大陸的通用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