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倫海峽船難過後　等待渡海的加萊難民

上周英倫海峽上的船難造成了至少27人死亡，歐洲諸國周邊海域又一次成為許多難民尋求庇護路上的一道生死關卡。但這道「鬼門關」過去沒有攔住難民的步伐，這一次也很可能不會。

11月24日，17名男性、7名婦女（包括一名孕婦）及3名未成年人在從法國加萊港口出發，企圖偷渡赴英，但在橫越英倫海峽期間遇難身亡。這些偷渡者的身份確認起來十分困難，據英國廣播公司新聞網（BBC）報道，目前經確認核實的遇害者只有一名24歲的伊拉克女性Maryam Nuri Mohamed Amin，她的親友稱她離開伊拉克是為了前往英國與她的未婚夫相聚。「她離開伊拉克庫爾德自治區（Kurdistan Region）時非常開心，她不敢相信她就要見到（她的未婚夫了。）」——Amin的朋友Imann Hassan對BBC這樣說。

Amin的未婚夫起初被蒙在鼓裏。Amin為了製造驚喜，一開始並沒有告訴他。二人最後的通訊，是Amin在Snapchat上試圖安撫未婚夫的信息，當時船已經開始漏氣，船上的人努力將水排出去。但救援最終沒能及時到來。

由於通過火車和貨運卡車等陸路通行方式受限，今年英倫海峽上已有超過三萬難民試圖偷渡，約為2020年全年偷渡難民人數的三倍。但隨着氣溫在夜晚逐漸逼近零度，在法國北部沿海城市的一座座難民營內等待的人們，除了放手一搏外似乎沒有太多選擇。

法國北部難民營難除

在加萊以東、另一座港口城市鄧寇克（Dunkirk）的非法移民聚居地內，Rahmoni的帳篷裏只剩下他一個人。他的叔叔已為他從法國到英國這最後一程路向走私販付了錢，大概3400美元（約合26,500港元）。但在他之前住在這帳篷裏的二人如今下落不明，讓他慌了神。

他敢肯定那兩個人就是遇難船上的人。24日清晨兩人離開營地試圖前往英國，自此以後就沒了音信。當日晚些時候，一位漁民在多佛海峽發現了一具具屍體和一艘翻了的充氣船，27具屍體被打撈起來，另有兩人獲救時已經垂危。Rahmoni努力不去想像他「失蹤了」的鄰居，而是反覆想像自己渡過英倫海峽、到達對岸的畫面。「我很害怕。」Rahmoni 向《華盛頓郵報》記者採訪時說：「我能怎麼辦？」

不到五年前，鄧寇克以西加萊港附近地區還存在着臭名昭著的「加萊叢林」（Jungle de Calais），這個在上世紀90年代已存在的非法移民營地，在2015年歐洲難民危機開始後人數迅速增加。隨後因法國當局的清拆驅逐使得「叢林」名聲遠揚。營地的難民住往視英國為目的地，以藏進渡輪上的貨車或是經英法海底隧道潛入英國。2016年10月，法國政府正式清空「叢林」，卻沒能徹底驅趕加萊及周邊的一個個營地和非法移民。

如今，從伊拉克出逃的庫爾德人，有因政治迫害、惡劣經濟條件等原因出逃的白羅斯人、伊朗人、阿富汗人、非洲人等等，散佈在海峽沿岸各個港口城市。

為什麼是英國？

來自加萊難民援助組織L'Auberge des Migrants的Guennoc對《華盛頓郵報》表示，許多難民之所以在加萊等待去英國的機會，是因為他們在歐洲其他國家的庇護申請已遭拒絕，又或是因為一旦他們在法國申請庇護，可能會被遣送回他們入境歐盟時的第一個國家。

Guennoc說：「人們在加萊不是因為他們夢想着El Dorado（黃金國），在某種程度上，他們在這裏是因為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

此次船難發生前，英倫海峽上的偷渡活動已見激增，僅在11月的第二個星期，就有超過1000名難民抵達英國南部。英法正就海峽上難民偷渡的情況達成協議，防止海峽上「100%的偷渡行動」。

不過，英法就着問題已唇槍舌劍。法國內政部對此表示，大量偷渡活動出現的責任應在英國，英國非法勞動力市場給了難民前往英國的希望。在此次船難發生後，雙方互相指責的情況愈演愈烈。法國內政部長達爾馬寧（Gerald Darmanin）在25日的一次採訪中表示：「大家都知道英國有120多萬非法移民，英國僱主利用這些勞動力來生產和製造消費品」。

「他們沒有機會了，我們或許還有」

儘管做出了「100%預防」的協議，事實證明在漫長的海岸線上徹底防止偷渡活動是不現實的，而悲劇性的船難也難以阻攔的法北一帶的非法移民和難民。

根據英國電視新聞頻道GB News的報道，25日在英國多佛（Dover，加萊海峽英國一側的港口城市），一群被認為是難民的人身着救生衣、裹着毯子，出現在一艘皇家全國救生艇協會（Royal National Lifeboat Institution，RNLI）的救生船上。

同一時間，法國加萊東部城市大桑特（Grande-Synthe）內的一個廢棄倉庫裏，約15名男性仍在這裏等待渡海。據他們所言，這個倉庫是給那些成功抵達法國、等候前往英國的人的「營地」，一名叫做Shivan的伊拉克男子告訴記者，他每天都在等人來把他送到港口渡海。

同樣來自伊拉克、23歲的Ali說：「我們沒有生活。我們希望像你們一樣在英國生活。人們在努力（爭取這樣的生活），然後要麼死去，要麼成功渡過海峽。」被問及前一日的船難，Ali說：「他們沒有機會了，但我們或許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