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碼軍備】「軍事科技複合體」：美國現代戰場新代表？

冷戰之初，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Dwight D. Eisenhower）發明了「軍事工業複合體」（Military-Industrial Complex，MIC）一詞，意指美國政府、五角大樓與軍事工業承包商因應美國外交及軍事需要而構成的政經軍利益互輸壟斷關係。
時至今天，隨着國際格局變化，科網經濟逐漸主導世界秩序，這個複合體開始失勢，取而代之的也許是「軍事科技複合體」（Military-Big Tech-Complex）。

2018年，搜索引擎巨擘Google與美國國防部簽訂項目合約，開啟名為「Project Maven」的無人機項目。Google為美軍提供自家研發的人工智能及機器學習技術，為五角大樓提供技術及人員支援，容許它能藉人工智能來改善無人機的定位和襲擊準繩度。

根據五角大樓的說法，國防部希望藉Project Maven協助分析每天搜集到的反恐行動資訊及數據，強化行動效率和任務成功率，當中要處理巨量的情報數據，便需要用到Google提供的人工智能及辨識技術作彙總整合，並繪製可視化圖像協助分析員偵測目標。《紐約時報》報道Project Maven首年預算成本約7,000萬美元。

同年，Google的僱員發起街頭示威，抗議公司將AI軍用化。參與示威的員工指控這個做法有違Google自創立以來標榜「不作惡」（Don't be evil）的宗旨。Google後來聲稱，已終止參與Project Maven，並表示當與國防部簽訂之合約到期後，將不會續約。

雖然Google終止了Project Maven計劃，但不代表其他與軍方的合作項目同樣終止。例如，通過Google Anthos提供雲端數據分析及代管平台服務等，依然繼續為軍方人員所使用。

最激烈的競價項目：雲端大數據系統

談到美軍的雲端科技應用，也許稱得上是最能體現「軍事科技複合體」的一環。

美國國防部數年前便有簡稱為「JEDI」（Joint-Enterprise Defense Infrastructure）一個雲端運算基建工程外判項目，價值100億美元。它之所以備受外界注目，是因為包括亞馬遜、微軟、Google、甲骨文等各大龍頭科網巨企都有入標競價，讓這單競價成為國防部史上其中一個最激烈的工程競價項目之一，加上該工程將涉及敏感軍事及情報數據資訊的儲存管理工作，屢次惹來《華爾街日報》、《紐約時報》等主流傳媒聚焦報道。

最終，微軟擊敗其他對手，在2019年落實獲得了JEDI工程合約。據報道預計，軟件基建系統更新過程將持續長達十年。

亞馬遜力爭五角大樓合約

更甚的是，其實這份JEDI工程合約引發的科技巨頭爭鬥至今仍未落幕。主要是因為其中一個有力競爭者亞馬遜，在今天仍未放棄從法律途徑就結果作出申訴。

亞馬遜認為，時任特朗普政府暗地裏向五角大樓給予壓力，要求國防部拒絕將工程合約判給亞馬遜（亞馬遜行政總裁貝佐斯（Jeff Bezos）被指與特朗普不和，其旗下《華盛頓郵報》多年來屢次發文抨擊特朗普施政和操守行為），認為該決定對亞馬遜存在偏見。

國防部曾多次入稟聯邦法院，要求法庭撤銷亞馬遜一連串申訴案件，惟法庭一直拒絕。直到今年5月，《華爾街日報》披露，國防部正在衡量暫緩JEDI工程，並計劃重新審視將該工程合約批給微軟的決定。

100億美元的十年工程合約，固然是一筆相當可觀的收入。但對於「富可敵國」的亞馬遜而言，100億美元又是否足以驅使它不惜耗用巨額人力物力，花天價聘請法律團隊去打官司呢？

顯然地，JEDI工程競價案的背後，遠遠不只那100億美元。JEDI最終目的是希望更新軍事部門後台系統及升級數據分析能力，過程中涉及大量敏感數據及資訊轉移，在軍方角度而言，這需要仗賴可靠的長期合作夥伴，避免數據外泄及遺失風險，日後JEDI工程完成後，承辦科企接辦軍方其他項目時亦會有先發優勢。

因此，合約最終成功競投結果，將關乎到何者得以進入日後長期軍事決策系統與科技領域互相連結且利益龐大的「複合體」架構之內。誰取得合約，誰就可捷足先登。

1700億的美軍戰鬥眼鏡訂單

一年多後，微軟再下一城。微軟於今3月與軍方達成一份價值219億美元（逾1700億港元）的軍備協議，微軟將會為軍方提供超過12萬副其研發的混合實境 (Mixed Reality，MR)、擴增實境（Augmented Reality，AR）眼鏡HoloLens。

這款眼鏡將會納入為軍方使用的「綜合視覺擴增系統」（IVAS，Integrated Visual Augmentation System）。它專門配備了靈敏的軍用地圖定位系統及探測器，當士兵戴上眼鏡後，視角將會出現高清全像投影地圖，呈現自身及部隊同伴的確實定位。眼鏡亦配置熱感和夜視功能，讓士兵可在漆黑及煙霧中辨別敵人。

睇片了解HoloLens 有幾勁：

「協助發展武器」是為保障自由?

然而隨着微軟與軍方的技術合作愈加緊密，有不少旗下僱員對公司管理層的決策感到不滿。無論是JEDI或HoloLens的合約簽妥後，皆有不少員工要求公司擱置決定。

「我們不可以簽約發展武器。我們要求在（公司）如何使用我們的作品上有一定話語權。」一名僱員在微軟與軍方簽約後發表的公開信上寫道。

對此，微軟行政總裁納德拉（Satya Nadella）也有回應。他對CNN表示：「我們有一個原則：我們不會在民主國家選舉出來的機構（institutions that we have elected in democracies ）面前保留技術，因為它在保護我們應當享有的自由。」

而美軍也給出這樣一個答覆：擴增實境技術有助士兵準確定位敵人，避免傷害無辜平民。

但這說法是否本末倒置，將戰爭行為合理化？這則見仁見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