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心的美企？　Zoom停用帳號風波的尷尬境況

美國視訊會議軟件Zoom近日突然停用中港民運人士帳號，引發爭議。該公司上周四（11日）發表聲明，表示因應中國政府要求，終止有關人士6月4日在Zoom上舉辦的四場「六四事件31周年」紀念活動，居美民運人士王丹、周鋒鎖、香港支聯會主席李卓人等的Zoom帳戶皆一度被封鎖。

Zoom作為美國聖荷西（San Jose）的科技新貴，去年4月在納斯達克上巿，然而，Zoom創辦人袁征的華人背景引發諸多遐想，有人更質疑他與中國政府之間的聯繫，Zoom過往更被形容是「擁有中國心的美國公司」，是次停用民運人士帳號事件更令各種緋聞炒得更熱。

現居美國的周鋒鎖、王丹，以及在香港的李卓人等透過Zoom舉辦網上紀念六四三十一周年活動。然而，在五月底開始就有民運人士的Zoom帳號被停用，李卓人在facebook表示，在支聯會的六四講座開始前半小時，他的帳戶突然被停用；周鋒鎖則表示，在6月7日發現帳號被封鎖。王丹、李卓人皆發表聲明，指控Zoom應中國政府要求，進行政治審查。

Zoom一開始先以「遵守當地法律」為由，解釋停用帳戶的安排。不過，公司後來坦承是「受中國政府要求」停用帳戶。此說法顯然刺痛美國人的神經，佛羅里達州參議員魯比奧（Marco Rubio）在Twitter發文，公開向Zoom提問了這條關鍵問題：作為美國通訊平台科技企業的Zoom，究竟是在遵守哪一個「當地的法律」？（Which “local laws” are you complying with?）

Zoom所說的「當地」顧名思義是指中國大陸，此一說引起了不少疑竇：雖然相關用戶討論的六四事件涉及中國，但為什麼用戶在美國主持會議，Zoom仍然可以禁止會議，甚至暫停相關主持的帳戶？內容何以會遭受政治審查？王丹接受中央社訪問時也提到，Zoom作為美國公司，首先當然是要遵守美國的法律，而不是反過來先遵守其他地方的法律。

Zoom進一步解釋，目前正制定新政策，以在將來應對這類事件，並指出若用戶所處地點不在中國，他們就不會遵從中國政府的指令。

Zoom的解釋：「技術上有難度」

根據Zoom在11日發布的聲明，它承認中國政府曾在五月及六月初向他們表示，將會有四個與六四事件相關的會議在Zoom進行，由於這類活動在中國並不合法，故要求Zoom關閉該會議及主持會議的帳號。

Zoom其後判斷，其中三個會議有「來自中國大陸的參與者」，故以遵守當地法律為由，暫停該三個會議進行。這包括周鋒鎖、王丹和李卓人主持參與的會議。

至於餘下的一個會議，Zoom解釋，由於這個會議並沒有任何「來自中國大陸的參與者」，所以儘管中國政府要求Zoom採取行動，Zoom仍然沒有關閉該會議。

Zoom在聲明上承認犯下了兩個錯誤：首先，它關閉了一個來自香港、兩個來自美國的帳戶。這三個帳戶，相信便是指周鋒鎖、王丹和李卓人三人擁有之帳戶；第二，它選擇了關閉會議，而不是封鎖個別來自中國大陸的帳戶。Zoom解釋，這是因為它未有技術（do not have the capability）個別暫停來自某個國家的帳戶，以後將不會容許「來自中方的要求影響中國大陸以外的用家」。

Zoom於上周五再度「補鑊」表示，「在未來數日將會開發新技術，讓我們按地理位置移除或封鎖有關用戶。」以符合當地政府的要求。

雖然Zoom已經就事件認錯，但仍難免令人覺得它「向中共跪低」。

美國企業「中國心」？

Zoom於九年前創立於加州聖荷西，其創辦人袁征在中國出生，現時為美國公民，其在大陸成長、讀書等背景，無可避免地讓人質疑他與中國的聯繫。加上Zoom在中國設有多個研發中心，許多研究和設計人員都在中國，外界擔心Zoom會把會議及用戶資料傳送到位於中國的伺服器，從而讓中國政府掌握用戶數據。

今年疫情來襲，全球各地陷入前所未見的封鎖和隔離狀態，在家辦公等措施令Zoom成為了大熱軟件，在四月高峰期，每日全球有多達3億人參與Zoom的視像會議，相比2019年底，其日均活躍用戶只有1000萬，一場疫情令Zoom與這位華裔CEO聲價十倍。

正所謂人怕出名豬怕肥，除了「Zoombombing」（視像會議期間外人亂入搗亂）的現象令人質疑該軟件的安全性，有關Zoom的「親中」憂慮在最近幾個月不斷發酵，甚至上升至國家安全及機密資訊保護層面的博奕。

Zoom分為國際版及中國版，中國內地的用戶目前可以使用Zoom的中國版服務。在中國湖北省疫情爆發之前，Zoom在中國內地的iPhone商務免費程式排行，還在二十名以外，總榜排名更是百名以外。不過，自1月26日開始，Zoom的排名一直上升，兩個月後已穩居商務免費程式的五甲之內。

從中國角度而言，Zoom是一家不折不扣的外企，不過其超過500名研發人員都在中國，分布於杭州、蘇州等二線城巿，而Zoom在中國的業務一直都是以代理方式經營，直至去年9月，Zoom才於上海設立公司，擁有銷售和律師團隊，作為中國的運營實體。

縱有疫情的推波助瀾，但是Zoom進入中國的步伐依然緩慢。除了要適應跟海外完全不一樣的互聯網生態，也要受到中國的網絡管制。

據《日經》披露，Zoom中國版現時已不再接受個人帳戶新申請，並自5月1日起開始，中國版的個人帳戶不能再主持會議，但仍然可以參與會議。只有公司帳戶，以及在限期前已付費升級的個人帳戶，才可繼續主持會議。日後，只有提供商業證明及透過企業銀行戶口才可購買其服務。這意味Zoom將放棄大眾巿場，只攻商業用戶。

不過中國巿場競爭激烈，阿里巴巴、騰訊、華為等巨頭都無不盯上雲端會議這業務，Zoom作為一家帶有點「中國血統」的矽谷科企又是否能進一步站穩中國巿場？

這次的「六四」難題，Zoom的處理似乎已見有點狼狽，未來Zoom在海外或中國內地如何改變營運規範，以及回應外界對於公司資安保護措施的質疑，將會是放在這間公司面前的一大經營難題。何況目前夾在中美地緣政治、科技競賽的風暴下，Zoom前路的確不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