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幫抗疫】社會問題「風向標」 歷史上幫派的獨特作用
回顧歷史,「黑幫從良」的個案不乏先例。正如墨西哥大毒梟「矮子」古茲曼(Joaquin Guzman)雖然長期販賣毒品,危害社會,而且殺人無數,但他在家鄉的名聲卻意外地好,他不時為居民提供免費藥物,並造橋修路,一副「大慈善家」的模樣。此等形象落差,或許源自我們忽略了幫派存在的社會因素。
古茲蔓在墨西哥家鄉錫那羅亞州(Sinaloa State)的百姓眼中,是一名劫富濟貧的英雄人物,比總統更受愛戴。2008年的一場大暴雨,摧毀了當地不少農作物,古茲曼於是向農民派發了約85,000美元(約66萬港元)。他還曾試過在聖誕節當天送贈100架拖拉機給村民作禮物。家鄉不少貧窮兒童皆視他為偶像,甚至因此走上跟他相似的道路。
日本一些黑幫過往也不時賬災,如1995年阪神大地震及2011年東日本大地震。他們都在短時間內派成員前往災區,向災民分發食物、水和毛氈等救援物資,還捐贈逾50萬美元(約390萬港元)的物品。此外,當地一些幫派每年萬聖節也會派發糖果給小孩,改善形象之餘,也淡化社會對他們的敵視感。
創立於上世紀九十年代的美國電單車黑幫BACA則致力於幫助受虐兒童。他們曾為一名遭受虐待不敢離家、卻對電單車感興趣的男童組織了20人的車隊,帶他出門並沿途保護。他們至今幫助了接近100位背景相似的兒童。
社會普遍對幫派存有負面印象,所謂的「黑幫從良」往往超出一般人的想像。不過,參與青少年外展工作逾二十年的英國作家Caspar Walsh表示,幫派並不是全然負面的群體,其存在對社會甚至具有一定的作用和功能。他指出,青少年「誤墮黑幫」,至少可以避免他們進一步失控,出現反社會行徑,因不少幫派如意大利黑手黨和日本黑幫等,本身有嚴格的規則需要遵守,尚有「管教」可言。
年輕人迷途知返有過程
Walsh補充,青少年時期是人生一個不斷探索的階段,容易誤入歧途甚或做出越界行為。加入幫派雖然不容於主流社會,但對他們來說,其實仍處於探索的旅程中,需要和社會各界不同的人士接觸。不少人在這個過程中「撞板」,或許多少能意識到自己原來「行錯路」,從而改過自新。
英國人類學及社會學家Dennis Rodgers指出,在世界各地的媒體、小說和電影中,暴力經常被描繪成一種近乎病態的行為,而幫派往往與無政府狀態的破壞和混亂有關。現實世界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拉丁美洲的黑幫,無法無天的猖獗行為令人咋舌。然而,他認為黑幫的存在屬全球性現象,在世界各地和人類的歷史中都可以找得到。古羅馬歷史學家蒂托.李維(Titus Livius)就曾在著作中討論了幫派在羅馬共和時期所起的關鍵政治作用,他在書中描述了政客如何利用敵對幫派建立勢力基礎、動員支持者,並破壞對手的活動。
過去數十年來的社會學研究也表明,幫派在美國、肯尼亞、南非、巴西、中國、印度、法國、英國等不同國家都存在。
幫派的社會功能有淵源
Rodgers認為,幫派的「無處不在」多少揭示社會制度的一些面向。例如在1927年,美國社會學家Frederic Thrasher曾對芝加哥黑幫進行開創性研究,指犯罪組織在許多方面雖不被主流社會接納,卻是很好的社會學教材,對學習投入社會和認識人性十分重要。研究也為芝加哥乃至美國社會的政治經濟學提供啟示,其調查指出了幫派的出現與移民社區等被剝奪權利的社區之間的關係,從而引起人們關注二十世紀初美國社會日益嚴重的不平等現象。
Rodgers指出,幫派與一系列人類基本活動有關,包括行使權力、資本積累、身份形成和性別關係等。「幫派或許是社會的『風向標』,揭示出更廣泛的社會趨勢。」因此,了解這些組織的行為和轉變有其重要性。例如當一個組織變得更暴力或更排外時,往往標示着社會中有某些群體正遭受形式更廣泛的打壓和歧視。他舉例說,中美洲的幫派變得愈來愈殘酷,更多參與勒索和毒品交易,可能與該地區社會日益寡頭化和種族隔離的性質有關。
近期大熱的英國犯罪劇《Peaky Blinders》系列就描繪了二十世紀初英國伯明翰幫派的生活,以及當時潛在的社會和政治問題。身處在共產黨崛起及愛爾蘭獨立戰爭的時代,原本經營賭馬、酒吧、走私煙酒及收取保護費等生意的黑幫領袖一心想要建立商業帝國,不惜利用政府、敵對幫派以至叛軍等勢力達到壯大自己的目的。過程中讓人看到當代社會結構如何受到幫派的深遠影響,縱使各地政府致力打擊,但幫派與社會發展仍是如影隨形。
上文節錄自第212期《香港01》周報(2020年5月4日)《貧民窟自行宵禁 黑幫「從良」抗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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