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價暴跌】風光十年　美國頁岩油勢成「喪屍產業」？

國際油價昨日（4月20日）出現災難式暴跌，紐約5月期油歷史性首次跌至負數，收市報每桶-37.63美元。繼本月初美國頁岩油企Whiting Petroleum Corp.申請破產保護，如今油價暴跌或恐令國內其他油公司「步其後塵」，走上破產或重組的不歸路。外界亦開始關注此一自2009年改變世界能源格局的美國頁岩氣行業，會否因低油價以至負油價的影響而變成「喪屍產業」？

目前，世界*頁岩資源主要分佈於美國、中國和俄羅斯，其中以美國為全球頁岩油資源最豐富的國家。自21世紀以來，美國頁岩氣開發取得空前成功。而北美地區由於獨特的地理和政治等因素，成為全球唯一成功實現頁岩油氣開發的地區。

*注解：頁岩（shale）是河流夾帶沉積物流入大海，經年累月積於海床，加上板塊運動及高溫擠壓下形成。這種沉積岩能一片片的剝下，因此稱作頁岩。這些頁岩層中蘊藏大量的石油和天然氣。美國中西部擁有大量含油與含天然氣頁岩。

早於1953年，美國經已發現Antelope油田，並開始以直井方式從位於美國北達科他州和蒙大拿州的巴肯地區（Bakken）開採頁岩油氣。1987年，美國首次採用較有效率的水平鑽井開採。三年後，石油價格大幅下跌，巴肯油氣田產量因具有不可預測性，水平鑽井開發也告一段落。

1990年代後期至2000年代初，美國出現新一輪勘探熱潮，相繼發現更多油田。2007年，頁岩油開採技術取得重大突破。借鑑於巴奈特頁岩（Barnett shale）開發經驗，在巴肯地區採用大規模水力壓裂技術開採頁岩油終取得成功，隨後在其他油田採用相似技術均取得數十倍以上的高產量。自此，頁岩油的發展邁向繁榮高峰，更使美國擺脫過去過度依賴進口石油的境況。

自2011年起，頁岩油進入飛速發展的黃金時期，產區鑽井機數量與生產效率均穩步上升。頁岩油產量更迎來爆發式增長，巴肯和Permian、Eagle Ford等三大產油區每日產量超過百萬桶。

隨着國際原油價格於2014年暴跌，令此一產業的良好發展勢頭告終。翌年，美國三大頁岩油產區的新增產量趨於穩定，雖然低油價蠶蝕了頁岩油公司的利潤，但因採油技術的提高仍能勉強支撐，令產業在油價暴跌後一段時間內依舊維持高產量的狀況。

近期，油價正處於2002年以來最低點，加上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肆虐令世界經濟放緩，進一步削減石油需求，令原油期貨創下歷史新低。這令本已深受低油價衝擊的頁岩油產業面臨巨大的挑戰。

或倒退至「1974年的境況」

據頁岩油產業分析公司Rystad預測，若國際油價維持在每桶20美元左右的水平，到明年底將會有500多間美國石油探勘和生產公司破產；若是在10美元左右的話，則將會有逾千間油公司破產。荷蘭合作銀行（Rabobank）能源策略師Ryan Fitzmaurice也認為，許多公司無法在這次的低油價情況中生存下來，將會是有史以來最差的時刻。

有分析認為，美國頁岩油公司面臨兩大難題，即是低油價環境和債台高築。目前的低油價甚至負油價，都遠遠低於開採頁岩油50至55美元的成本，企業絲毫沒有盈利可言。而且，油公司過去十多年來，都是依靠大量借貸來提高產量，龐大的債務在如今行業不景氣的情況下構成更大的風險。

國際評級機構惠譽早前估計，假如目前低油價的情況持續的話，頁岩油公司今年有機會出現逾320億美元 (約2,496億港元) 的債務，違約率將達一成七。分析認為若美國頁岩開採商紛紛結業倒閉，或最終導致美國倒退至1974年的情況，有機會需要高度依賴進口石油能源。

另一方面，由於美國頁岩油產業規模不小，約佔全國生產總值增長接近一成，僱員人數逾千萬，是工資較私人企業高出85%的優質職位。它還是投資的大戶，在國家經濟發展戰略中佔重要地位。頁岩油公司的倒閉無可避免對市場造成嚴重衝擊，對國家經濟構成長遠的影響。

紓困措施適得其反？

由於現時石油存儲設施已接近用盡，石油公司被迫停止生產和裁員。特朗普政府近日宣布，在戰略石油儲備中提供儲存空間，並計劃推出進一步紓困措施。從經濟層面來說，紓困的救助措施是有必要的。首先，能源業是投資的重要驅動力。上一次原油價格大幅下跌是在2015年，由於資本支出收縮，令美國陷入了工業和製造業衰退。有人認為這加劇了社會的不滿情緒，間接讓特朗普於2016年當選美國總統。

問題是，石油公司的商業模式早於油價暴跌前經已出現問題。得益於廉價的信貸，美國頁岩油公司一直大舉借貸以投資鑽井，導致國內能源債券市場的規模在過去十年增長了兩倍。結果造成了如頁岩油先驅公司Chesapeake Energy在過去十年來從未試過獲得盈利的紀錄，隨着債務和石油供應增加而無可避免破產收場。

在行業急需提高生產效率和改革整合的當下，紓困措施雖然可以支撐行業。但正如Rystad指出，政府的資助將無法實現生產率的提高。未來產業的發展情況或許是，不少油公司將面臨破產和債務註銷，部份經營不善和負債沉重的細小企業將由大企業併購或接管，令行業得以改革，變得更有利可圖。然而，政府紓困的計劃可能適得其反，讓無法賺錢維持經營的「喪屍企業」，能夠依賴這些納稅人的金錢生存「吊命」。

不過，雖然如今處於低油價甚至負油價，但要斷言頁岩油行業勢將成為「喪屍產業」仍為時尚早，畢竟這將取決於諸如低油價持續多久、美國政府的干預力度，以至沙地的低油價策略能維持多久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