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麥隆大選】被英語和法語分裂的國度 統治者無法迴避的死結

撰文:陳博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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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被視為思想的載體,深刻地影響文化與社會,有時卻會成為隔閡的來源。香港就曾因「普教中」的爭議,令社會陷於撕裂中,而語言造成的割裂更無分地域界限。遠在1萬公里外的非洲國家喀麥隆,9月底發生一宗劫獄事件,背後正是牽涉英語為主的分離份子與法語中央政府之間的角力。
劫獄一事發生於喀麥隆總統大選前夕,突顯語言隔閡的分裂局面刻不容緩。現任總統比亞(Paul Biya)統治當地36年,正尋求第7度連任。他將要面對其餘8名候選人的挑戰,但不論誰人上任,這種「語言死結」仍是無法迴避的議題。

分離武裝份子9月27日攻擊一座位於喀麥隆西北省(Northwest Region)武姆(Wum)的監獄,有近100名囚犯越獄。分離組織「亞巴佐尼亞之虎」(Tigers of Ambazonia)的頭目阿舒奧(Nhia Martin Achuo)聲稱,救出106名「無辜的人」。

這些盤踞在喀麥隆英語圈(Anglophone)——西北省和西南省(Southwest Region)的分離份子企圖讓該區獨立成國,有組織更在2017年9月向政府「宣戰」。他們宣稱要阻止英語圈舉行的總統選舉,並稱已設置檢查站封鎖主要道路,以癱瘓選舉活動。路透社估計,他們的行動或導致近500萬名選民無法投票。

為何英語圈會冒出仇視中央政府的分離份子呢?

喀麥隆大選:就任喀麥隆總統36年的比亞現正尋求連任,他的支持者坐出席拉票活動後坐小巴回家。(視覺中國)

歷史遺緒 國家內部分裂

回溯19世紀的喀麥隆一帶,原為德意志帝國的殖民地。後來德國在一戰中落敗,英法兩國瓜分其喀麥隆領地。1960年,法屬喀麥隆成功獨立,建立喀麥隆共和國。次年,英屬喀麥隆南部地區(即西北省和西南省)決定不加入鄰國尼日利亞,而與獨立的喀麥隆合組聯邦。

喀麥隆1972年改成單一國家,原英屬區保留英國託管時期的法律及教育制度,與中央地區的法式體系分庭抗禮。雖然英語圈盛產石油和可可豆製品,但基建與道路仍十分落後,加上自治權日漸旁落,居民感到被法語圈中央政府邊緣化,不滿聲音漸大。

喀麥隆大選:2017年10月1日,喀麥隆英語區爆發衝突,一名年輕人被射殺,當地派警方在街上巡邏。(視覺中國)

分裂白熱化 觸發流血衝突

2016年是英語圈與法語圈撕裂的分水嶺,前者發起和平示威要求當局更廣泛承認英語圈的教師和律師,卻遭政府安全部隊鎮壓,導致數10人死亡,觸發「喀麥隆英語圈危機」。

英國廣播公司(BBC)引述皇家國際問題研究所(Chatham House)分析員梅利(Paul Melly)指出,示威者對英語圈的「遺產」感到驕傲,本來只想爭取政治和公民權利,卻遭鐵腕鎮壓,因此激發他們轉投武裝份子陣營。

根據「人權觀察」組織報告指出,分離份子要求學校罷課和燒村,又號召民眾抗爭和殺戮,政府亦對他們施以酷刑和鎮壓。據聯合國統計,截至5月共有最少16萬人在境內流離失所,另有2萬人逃往鄰國尼日利亞,半島電視台報道亦指出,迄今最少有400人死於衝突。

喀麥隆大選:現年85歲的比亞掌控國家多個機關,分析認為要把他拉倒並不容易。(視覺中國)

總統「王座」坐太久 變天是時候?

儘管流血動盪頻生,但似乎未動搖85歲獨裁者比亞的地位。他自1982年上台,現時領導執政黨人民民主聯盟(UPC),更尋求第7度連任,多做7年總統。

喀麥隆大選周日(7日)舉行,除了現任總統外,另有8名候選人參加。英語圈大熱包括反對黨社會民主陣線(SDF)的奧西(Joshua Osih)和透明國際(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前主席穆納(Akere Muna)。法語圈熱門候選人則有前司法部長康托(Maurice Kamto)和受年輕人愛戴的38歲記者利布伊(Cabral Libii)。

半島電視台引述一名不願具名的技術員稱,「是時候改變了,我從未見過那麼多好的候選人同時出現」。惟報道引述分析指出,要拉倒政治強人比亞是個艱巨任務。現時他操控警察、軍隊,可影響選舉委員會及任命法官,亦有一批喀麥隆主要族裔的擁躉。

喀麥隆大選:寫有現任總統比亞名字的牌子在選舉活動中散落一地,被警察踩住。(視覺中國)

新任總統逃避不了的議題

喀麥隆人會否為國家揭開新一頁的結果即將出爐。但不論當選人來自哪個語圈,對分離分子採取什麼政策,他都必須正視根深蒂固的言語分歧,漠視分野只會帶來更多的敵視和暴力,甚至內戰,承受苦果者必為平民。

直至大選前數天,英語圈依然槍林彈雨,居民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一名從西南省逃到首都雅溫得(Yaounde)、帶着11名孩子的55歲婦人羅絲(Kum Rose)憶述,「你沿着街道走,你會聽到槍聲,看到人跑,你置身其中,再伏在地上」。

另一名23歲音樂家福費延(Rawlings Fofeyen)稱,政府軍會常規地挑選年輕男子,質問他們是否分離份子,他有朋友就此一去不返。他忍淚慨嘆:「我們曾經是快樂的人,每人都熱情好客,但現在我們不相信任何人。」

(綜合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