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坎特伯雷大主教引咎辭職:孌童醜聞背後的教會危機

撰文:羅保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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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聖公會坎特伯雷大主教(Archibishop of Canterbury)韋爾比(Justin Welby)被指處理教會孌童醜聞不力,在遭受外界猛烈抨擊後宣布辭職。

隨着這宗英國國教有史以來最嚴重的兒童虐待事件的發酵,不僅佔據了當地各大報章的頭版,有報章更以「危機中的教會」(Church in crisis)形容;其他教會神職人員也面臨下台的呼聲,相關影響料將持續;而事件背後所揭示的或許是該教會長期以來更深層次的問題……

現年68歲的韋爾比,自2013年起擔任英國國教的第105任坎特伯雷大主教,他與王室成員也有着密切的聯繫,在當地是頗具威望人士之一。去年,韋爾比還曾為查理斯三世舉行英王加冕儀式,並為多對英國高層王室夫婦證婚、威廉凱特子女出生時主持受洗儀式,可見其舉足輕重的地位。

在孌童醜聞曝光後,韋爾比成為了眾矢之的,在超過1.2萬人簽名請願以及首相施紀賢(Keir Starmer,又譯施凱爾或斯塔默)明確拒絕支持他後,這位主教不得不在12日下午辭職。他表示自己必須就未能對「令人髮指的性侵行為」及時採取行動,承擔「個人和機構責任」。他又相信請辭正符合英格蘭聖公會最大利益,一旦審查完他對教會,以至英格蘭的義務,就會確定正式離任日期。

在超過1.2萬人簽名請願後,首相施紀賢明(圖)確拒絕支持韋爾比,導致這位主教不得不辭職。(Reuters)

雖然韋爾比並沒有直接參與虐童,惟他被發現對此事坐視不管。據近日發表的性侵兒童獨立調查報告指,大主教十多年前未能採取行動,導致那名「令人髮指的連環虐待犯」從未受到法律制裁,而在事情被公開後,大主教還在試圖保住自己的職位。

《泰晤士報》形容,韋爾比的辭職是「史無前例的」,並將其決定歸因於「在教會總主教會議上任職的神父們,以及最重要的是來自紐卡斯爾主教的壓力越來越大」。

不過,當年的一眾受害者對韋爾比的辭職並不感到滿意,受害者之一的Richard Gittins表示:「雖然他是教會的最高人物,但他並不是對掩蓋真相負有最大責任的人。所以我認為現在是時候將注意力集中在其他對此事保密的主教身上了。」

雖然韋爾比並沒有直接參與虐童,惟他被發現對此事坐視不管,備受外界批評。(Retuers)

其中一位面對下台壓力的現任林肯主教康威(Stephen Conway)則對英媒表示,他對自己在報告了有關史密斯的情況後沒有採取進一步行動「感到很抱歉」,但他相信 2013 年他已盡力而為,指控已得到適當回應。

10名男童三年內被鞭打2.2萬次

上述獨立調查報告指,已故著名律師史密斯(John Smyth)多年來積極參與聖公會內部的兒童基督教工作,同時還擔任和聖公會有關的基金會的主席。在70至80年代初,他卻曾經「殘忍而可怕地」性侵和虐待參加福音派基督教度假營的男學生,受害人多達130人;部分人更被鞭打多達800下,只獲分發尿布清理傷口。

史密斯於1984年移居非洲,期間繼續性侵行為,直至2018年在英國警方調查期間於南非去世,因而從未被起訴。

已故著名律師史密斯(John Smyth)多年來積極參與聖公會內部的兒童基督教工作,同時還擔任和聖公會有關的基金會的主席。(Wikipedia)

報告指,韋爾比在2013年上任後已知悉有關事件,但卻誤以為教會已報警處理。報告稱,如果韋爾比當年就向英國警方報告事件,他們就能在史密斯2018年離世前將他繩之於法。

報告又提到,韋爾比在 1970 年代因基督教營而認識史密斯,但沒有證據表明他在後來的幾年裏與這位律師「保持了任何重要的聯繫」。

事實上,英國國教會的許多人在1980 年代初就意識到了史密斯的虐待行為,相關的調查工作亦早於1982年展開,但該報告直到 2016 年才公開。年的報告指,史密斯識別來自包括溫徹斯特學院在內的頂尖公立學校學生,並將他們帶到他的家中,並在他的棚子內用花園手杖進行了鞭打。

據報,其中 8 名男孩在三年內總共受到 14,000 次鞭打,另外兩名男孩在三年內總共受到 8,000 次鞭打。然而,由於當年的報告證據不足,才令史密斯多年來依然能夠繼續他「駭人聽聞」的虐待行為。

當地教會對史密斯的惡行早於上世紀80年代已有注意,惟多年來未能予以阻止。(Getty)

有當年的受害者表示,史密斯的虐待行為給他帶來了創傷後壓力症候群(PTSD)和心理健康問題。他指,雖然虐待是肉體上的,「但對我來說更嚴重的是隨之而來的精神痛苦,以及從一次挨打到另一次挨打的倒數計時。」這種痛苦更曾導致他試圖結束自己的生命。

揭示教會掩蓋「令人憎惡」的虐待行為……

撇開外界目前聚焦下任坎特伯雷大主教誰屬外,輿論同時關注聖公會數十年來一直掩蓋此一針對逾百名兒童和青少年的「可怕」暴力虐待行為。

英國聖公會首席維護主教格倫費爾(Joanne Grenfell) 和國家維護總監庫貝因傑(Alexander Kubeyinje)在一份聯合聲明中表示,他們「對已故史密斯所造成的可怕虐待及其終身影響深表歉意,這些影響已經涵蓋了更多領域」。

坎特伯雷大主教(Archibishop of Canterbury)韋爾比(Justin Welby)的請辭,背後顯示的只是該教會問題的冰山一角。(Reuters)

格倫費爾對英格蘭教會的虐待歷史感到「深深的羞恥和悲傷」,她說教會需要「承認存在與虐待、教會及其反應有關的問題」。

她重申,「教會中的虐待問題是整個教會的問題。因此,這必須是整個教會的回應。」她續說:「這關乎文化、領導力、神學,是故虐待問題很重要,但整個環境需要改變。教會需要徹底的文化變革,而維護工作必須完全獨立。」

有分析指,上述的獨立調查報告說明了史密斯犯下的「眾多、殘酷和可怕」的虐待行為,被「強大的福音派神職人員」掩蓋了,問題的核心是「因為英格蘭教會內神職人員的不作為」。

有當年的受害人坦言:「遲來的正義就是剝奪了正義,特別是對於所有現已死亡的約翰史密斯受害者。(Getty)

其中,該報告得出的其中一個主要結論是,保護機構和個人聲譽的願望影響了那些知悉虐待行為的人的反應。例如,牧師弗萊徹(Revd David Fletcher)在1981 年被告知這宗虐待事件,他被認為是掩蓋此事的核心人物,他在去世前表示:「我認為如果這件事公開,將對上帝的工作造成巨大損害。」其他知悉者也大多「宣誓保守秘密」。

有當年的受害人坦言:「遲來的正義就是剝奪了正義,特別是對於所有現已死亡的約翰史密斯受害者。而報告的延遲公布很大程度是因為英國教會故意減少相關調查的資源。」他們還指,調查結果表明整個教會領導層仍然不了解創傷知情方法,直至今天教會依然以完全不恰當的方式與受害者和倖存者接觸。

許多當年的受害者特別擔心,「一些教會領袖試圖將史密斯描述為『孤狼』」。事實上,他是長期存在的虐待傳統的一部分,其中許多人將英國教會視為「容易說服的人」(as a soft touch)。由此看來,若然英國教會還不願意改變根深蒂固的問題,且將教會的名聲置於其他所有事情之上,類似的問題恐怕仍難以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