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言自得｜美國準備發窮惡

美債、美元、美息；美通脹、美財赤、美銀行；大投行炒人、科網巨企炒人、只靠低層服務業請人來支撐着美國虛弱的高就業。美國金融體系每一個環節都焦頭爛額，形成系統性壓力，唯一例外是美股。美股依然亮麗，是因為正在玩「齊齊推高，大家賺爆，然後看誰走得快」的遊戲。而股市的亮麗，絕非金融體系的穩定者，只能是金融穩定的獲益者。

三個月前的1月19日，美國已經到達國會規定的債務上限。雖然全世界都知道美國的債務黑洞永遠無法填補，但美國多年來仍然能夠舉債度日，過着光鮮的日子，有五大原因。第一，在履行債務承擔時，有美國史以來一直是不拖不欠，信用超卓；第二，各國需要美元來買原油和進行國際貿易；第三，外貿順差國所積聚的大量外匯，除了美債之外並無更佳替代品又安全又能賺取利息及在全球運用；第四，美國製造戰亂，吸納避險資金；第五，美國操控加息，吸引逐利資金。

上述五大支柱，除了第一項的「債務不違約」外，其餘四項均已進入失效期。過去兩年美國國債爆增，但海外國家的美債總持有量竟然不升反跌！啟動一輪暴力加息再疊加製造戰亂，又竟然未能像以往一般收割全球，因為雖然俄羅斯在軍事行動上計錯數、但美國卻在金融打擊上計錯數，被嚇壞的全球避險資金沒有按美國劇本湧入美國而起碼有一半前往中國。美國13個月內將利息由零狂加至4.75% - 5%，但美元指數除了中段飆升外，已回歸到101.5，較一年前未加息時微升不足兩個百分點。一旦聯儲局真的降息美元會如何？美國財政部長耶倫數次低聲下氣說希望訪華，因為她清楚美國金融體系面臨的危機。

美國當下最大的爭辯，不是台海南海，不是俄烏戰爭，而是一旦庫房缺錢而被迫拖欠某些項目支出時，應該拖欠老人家的養老金和醫療教育等民生開支，還是拖欠繳付給美國國債持有者的利息？

這絕非假設性的哲學倫理問題，而是實實在在當今美國最大的爭辯。共和黨已經正式提出一套「付款優先次序」草案，以便一旦未能和民主黨達成共識提高債務上限而導致政府缺錢時， 財政部無需倒瀉籮蟹而可以按預先制定的優先次序，決定哪一類開支應首先獲得付款。

我作為遠隔大洋的一名吃花生小市民，自然覺得應該先付錢給老人家養老，亦應該先撥款給青少年教育。這也不是什麼高貴的人道精神，而是自自然然的做法。

但共和黨正式提出的優先次序方案，卻建議獲第一優先支付的是美國政府債權人的利息。這建議當然是從美國利益出發。共和黨心知美國如果債務違約，美元和美國的信用立即崩潰，後果是核彈級的災難。畢竟政府給美國人的福利開支，是「撥款」， 不夠錢時量入為出撥少一些也是自然，但是拖欠對債權人到期的繳付， 是「欠款」，是赤裸裸債務違約。

美國國債最大的海外持有者是日本。但是有錢給日本人，而不給美國老人養老金，我不禁「嘩」了一聲。什麼債務違約，關我何事；有錢給日本而不給美國老人家養老，無論如何說不通。如果我靠美國養老金過活，我一定上街抗議。

這正是民主黨對共和黨提出優先次序的反應。唯一分別是，我的反應為「有錢不給老人家而給日本？」而民主黨的反應為「有錢不給老人家而給中國？」日本才是美國最大債權國，但民主黨絕不提日本，而是以「先給錢中國」來突顯這項建議的不合理。這亦不是三流政客的宣泄，連一向高舉理性穩妥形象的財長耶倫亦在國會發言表示：「按照共和黨的建議，中國會是首批獲支付者之一。」美國民眾會答應嗎？

這項「中國日本優先，還是老人養老優先」卻只有爭，沒有辯。原因是美國總統拜登斬釘截鐵表示：國會必須無條件通過提高債務上限，他不會和共和黨談判任何附帶條件。但共和黨亦清楚表示：要提高債務上限，必須附帶匹配的削減開支作為條件。對共和黨建議的「付款優先次序」，民主黨除了發動「反對中國優先論」的攻擊外，就是不理不睬不辯不論，看誰首先服軟。

翻查美國歷史，債務上限自從1917年設定設立以來，已經提高約90次，歷屆總統無一例外都要提高債務上限。早期提限是無爭辯的例行公事，但隨着美國制度的自我劣質化，提限已成為選舉政治的武器。

對上一次的債務危機是2013年，當時奧巴馬總統民望高企，以不談判不妥協的強硬姿態逼迫共和黨無條件通過提限，但共和黨企硬，導致部分聯邦政府部門因缺糧而關閉，國際評級機構把美國信用評級下調，選民憤怒下共和黨支持度下墜，直到美國發生債務違約之前僅僅兩天，共和黨才服軟通過提限，避過債務違約危機。

但今天的美國已非昔日的美國。 三個月前債務觸頂後，美國財政部以技術性手段縮減開支，維持吊鹽水局面。耶倫已數次提出警告：到今年夏天這些縮減開支手段便會耗盡，成為美國債務違約大限之日，到時美國如果不能提高債務上限，便將會又拖又欠，造成債務違約，令五大支柱唯一仍存的「信用超卓」都蕩然無存。

但耶倫沒有提出的是：到時就算提高債務上限，但是還會有人會買入美國債券嗎？

答案是：有人會買的，只要戰亂擴大，再疊加持續高息，資金便會流向美國。聯儲局主席鮑威爾於2021年通脹滔天時，頑固地表示通脹是暫時性的，無需加息。直到俄烏戰爭一爆發，便馬上180度轉彎作暴力加息。要看穿美國聯儲局的策略，首先必須明白：聯儲局的使命絕非是公開宣言的控制物價和保就業，而是維護美元霸權，服務美國金融收割。讀者必須看通這一點，很多問題才有答案。

聯儲局隱忍一年不加息直至戰爭爆發，至今一切按劇本進行但金融收割卻大業未成，如果此時減息則功敗垂成，故此聯儲局會堅持按劇本維持高息。美國中小銀行頂不住，聯儲局便馬上印鈔3000億美元，但這3000億只向受困銀行定向發放，造成一手收緊銀根、另一手放寬銀根的左右互搏。這是聯儲局最後的策略忍耐，目的是希望完成收割大業。

耶倫和美國國務卿布林肯早前曾經多次表達前來中國訪問的意願。但美國早前的小動作包括在台海日本和菲律賓的挑釁，令中國遲遲不拍板布林肯來華，令到他要以中國的「流浪氣球」事件作下台階而宣布「推遲」他的訪問，其後美國發惡，迅速拿出10條涉台法案，一口氣在國會通過，再加蔡英文訪美等。

耶倫如果訪華不成，或遠道來華卻空手而回，美國會發更大的窮惡，故此金融市場波濤洶險。但中國非常清楚，如果怕美國發惡而退讓，只會令美國更惡。我們國家定會堅持到底，美國在步步進逼無效之下，下半年會拿出一點被逼出來的假誠意、深深不忿地端正一下態度、萬般不願地放緩對我們的惡行。面對美國的虛假，我們還是會笑臉相迎的。

作者楊志剛是香港浸會大學前協理副校長、中文大學前專業應用教授。文章僅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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