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芬黨料成北愛爾蘭最大黨　「脫英歸愛」可能嗎？

5月5日，在英國進行地方選舉之際，北愛爾蘭議會也舉行了選舉。這次選舉結果是歷史性的，曾是愛爾蘭共和軍（IRA）政治組織的新芬黨（Sinn Finn）在首意願票中奪得了29%的支持，勝過民調預估，也比2017年得票為多，遠勝支持北愛爾蘭留在聯合王國中的民主統一黨（DUP）的21.3%。這結果使反對「北愛爾蘭」存在的政黨首次成為了北愛爾蘭議會的最大黨。

如無意外，新芬黨的副黨魁奧尼爾（Michelle O’Neill）將成為北愛爾蘭新政府的首席部長第一人選，而民主統一黨只能屈居「副」首席部長——這只是名義上的差異，在北愛爾蘭的派系分權體制下，兩位首席部長權力相等。

同時，以往由支持愛爾蘭統一的天主教徒與支持英國主權的新教徒作二分的北愛爾蘭，也逐漸生出第三勢力。不歸屬於兩派的中間黨派聯盟黨（Alliance）以13.5%的首意願得票，從第五大黨變成第三大黨。

近年，新芬黨在沒有愛爾蘭共和軍背景的麥克唐納（Mary Lou McDonald）領導下，在愛爾蘭變成了極其強勢的政治力量。2020年，在愛爾蘭共和國的國會選舉中，新芬黨成為得票最多的第一大黨，迫使共和黨（Fianna Fail）與愛爾蘭統一黨（Fine Gael）兩個傳統政黨合力組成政府，才能避免重選或新芬黨掌權。但麥克唐納就此就成為了愛爾蘭國會的反對派領袖。

跟麥克唐納2020年以住屋問題為主打而成功奪得民心的競選策略一般，奧尼爾在北愛爾蘭議會的競選過程中，也是以民生物價急升的問題作為競選主軸。兩人當然沒有放下愛爾蘭統一的要求，卻明顯將之當為長期戰爭，並不急於求成於一時。

此刻的新芬黨很清楚，在北愛爾蘭和愛爾蘭共和國邊境的兩方，如今尚沒有清楚支持急速統一的民意。

統一民意未明

1998年的《貝爾法斯特條約》規定當北愛出現支持統一的多數民意之後，應當為此舉行公投。但其實近廿年來支持即時統一的民意都沒有明顯的增加，只在大約三成的水平——近來的一個民調顯示，即使是認同「我在15至20年之後會支持愛爾蘭統一」的民眾比例也只在33.4%，比支持「明天就統一」的只高出3.4個百分點。

而在愛爾蘭共和國，去年底的一項民調則指出有六成人會投票支持愛爾蘭即時統一，但如果統一將帶來更多稅負的代價，此支持度則跌至41%。從愛爾蘭共和國獨立的基礎正正是反對英治的歷史來看，這可算是一個甚低的水平。

新芬黨很明白這一點。因此，雖然他們呼籲愛爾蘭當局應該為「北愛回歸」做好憲制準備，更預期未來10年內將會出現統一公投，卻明言選民不會一覺醒來就想起統一的問題。

雖然此刻新芬黨之勝無改北愛爾蘭政治歸屬的大局，其勝選對北愛爾蘭仍有極大的心理影響。利物普大學的政治學教授Jon Tonge就指：「一個不想北愛爾蘭存在、拒絕使用『北愛爾蘭』一詞的政黨成為最大黨。這不會引發統一公投，卻是愛爾蘭統一漫長道路上遞增性的一步。」

麥克唐納則指，超過一個世紀以來，北愛爾蘭的政治佈局就是要阻止愛爾蘭統一派上台。如今，奧尼爾若能登上首席部長之位，將是一個「見證平等的偉大時刻」。

這「遞增性的一步」最終能否促成愛爾蘭統一，我們不得而知。但根據北愛爾蘭人的民意，最影響統一與否的因素，是北愛爾蘭政府本身的管治。

「無政府」困局未解

北愛爾蘭的兩派聯合執政架構，近年一直處於不穩之中。2017年選舉至今，有長達三年時間北愛爾蘭因兩派不合而處於沒有政府的狀態，而要由英國國會代行立法、通過預算之事。

民調顯示有57%北愛居民認為如果北愛政治運作得好一些，人們就不會將焦點放在統一與否的憲制問題之上——這更是親英派、愛爾蘭統一派，以至兩派皆非的第三方選民的共識。

不過，這次選舉之後，我們很難看到北愛政治會變好的可能。一方面，民主統一黨已表明如果北愛爾蘭和大不列顛之間的邊檢持續，該黨將會拒絕組成政府。

約翰遜簽訂的脫歐協議，為避免愛爾蘭島上的邊界，將邊檢設在北愛爾蘭與大不列顛之間，把北愛爾蘭實際上留在歐盟共同市場和關稅同盟之中，使之與親英派心中的「祖國」割裂。由於民主統一黨此前不斷否定文翠珊能避免此邊檢的脫歐方案，最後卻被約翰遜「出賣」，北愛的親英派選民傾向將「分裂祖國」的責任歸咎於民主統一黨。這一部份解釋了其在此次選舉之中的失敗。

於是，自英國去年實際上脫離歐盟規制以來，愛爾蘭海上的邊檢實施就成為了北愛的最大政治爭議。民主統一黨經歷了兩次黨魁轉換之後，如今可算是不惜一切要取消此邊境檢查，以圖向親英派選民「贖罪」。此等堅持有可能會使選舉後的北愛爾蘭馬上重新掉進「無政府狀態」。

而且，愛爾蘭海上邊檢也是一個無法避免的議題。因為，即使其他立場較溫和的親英政黨能成功拉動民主統一黨去與新芬黨組成政府，北愛爾蘭議會到2024年按脫歐協議規定，將必須投票決定此邊檢安排應否保持。

同時，喜好與歐盟爭執的約翰遜政府，如今也正企圖立法，容許英國單方面取消愛爾蘭海上邊檢的關鍵部份，不惜為此引發與布魯塞爾的貿易戰。

種種因素將使邊檢的政治議題成為統一與親英兩派未來爭端揮之不去的基礎。一個有效的北愛政府也就無從談起。

當實際的治理問題無法解決，愛爾蘭統一的兩派政治衝突就很容易會變成民眾不滿的出口。此刻新芬黨的歷史性勝利，有可能會為未來的兩派衝突加劇埋下伏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