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士司機讀白】電召台遭淘汰,車頭10部電話apps生意就更好?
編按:記者整理訪問內容後以第一身書寫。
我1996年入行揸的士那時,還是在車廂拿着對講機,跟電召台的台姐溝通接柯打(order)。街客生意水淨鵝飛時,電召台「嗌咪」的預約叫車柯打能幫補不少。過了十年,智能電話興起,我和一班司機走在時代尖端,很快已轉用call車apps接客。後來愈來愈多新call車apps推出,多到我們開10部電話也用不完。但把傳統電召台淘汰掉,我們用上新科技,生意就好了嗎?的士行業萎縮的困局,是否寫隻app、爭贏網約車Uber,就能解決得到?
攝影:鄧倩螢
上集:【末代台姐】電召台不敵call車apps 的士台姐將瀕危絕種?
我叫李林昌,揸的士20多年,算是上一代入行的司機吧。以前你坐的士,總會聽到座駕位置有把女聲廣播,報上路況、客人叫車哪處往哪裏、哪個司機接這趟車。那是的士台台姐的聲音。我早已習慣有把女人聲在耳邊。
靠一把「女人聲」接客
那時電話不像現在方便,我們在路面四處走,要互通消息、接柯打或掌握路況,就靠一個電召台。當時入行,行規規定司機必定要交會費加入至少一個「的士商會」,在車廂接上call台聽台姐嗌咪。這是那時代所需要的,因為交更時,要靠台姐嗌咪轉達接更司機、的士泊在哪裏或有什麼情況等資訊。
不只交更,那把女人聲更是24小時縈繞不休。有客叫車附近有誰接、哪裏影快相或塞車,就一個廣播「嗌落去」,全世界在車廂都能聽到。後來有些司機與台姐相熟,甚至會傾訴心事。譬如他們與老婆或女友吵架,想找個女人角度分析,除了阿媽,多數找台姐聊聊開解。
由四五支天線,到七八部電話
我見過有司機很誇張,在車廂裝四五支天線,接收四五個call台。幾個台姐同時嗌咪,他聽到也面不改容。這樣做都是為了多接柯打。有時聽到「高質」柯打,例如長途車或知道那趟車的路段不會塞車,又或臨交更時順路的,就會搶接;但繁忙時間如朝早返工返學,或傍晚時間多客,有時不靠台姐嗌咪,都有生意做。以前我一日做十幾支旗(趟車),從台姐那邊接到五六支算是不錯了,不是次次柯打都啱做的嘛。
時代不同了。近幾年你看到有些司機排七八部智能電話在軚盤上方,其實是同樣道理。一部電話最多同時開兩個call車apps,他們夠眼明手快,留意哪個apps的柯打啱做。如是者,call車apps也漸取代台姐了。
上世紀1990年代電召台面對的競爭是公共交通工具比以前更便利,搭的士的人少了;來到今天,電召台面對的競爭,是愈出愈多的call車apps。大約在2005、06年,我們已開始少用call台,那時電話還未能上網,但已經可以開設一些訊息群組,讓幾百個司機在組內對話溝通,無需再靠台姐轉達。
到幾年後,智能電話漸普及、市面開始有一兩個call車apps;當時我在其中一個的士台——的總(的士司機從業員總會)幫手做幹事,提議不如轉型,但又擔心我們一班司機無法適應,會質疑還有30多個電召台可以揀,為什麼要整部上到網嘅電話返嚟?豈料很短時間內,「的總」過萬個司機都轉用call車apps,連那班60、70歲的老司機也好積極學用apps接柯打。大家都覺得call 車apps方便好用,又愈來愈多客用來叫車。
call車apps碎片化
那時我知道很多電召台都開始做不住。我們「的總」依舊有幾個台姐每天「嗌咪」,不久亦自己出app。但大約五年前,剩下3,000多個司機續會費上call台,人數跌了七成,「的總」於是結束call台服務,會裏的台姐退下來,轉職負責愛心基金工作,協助遭停牌或遇交通意外的司機。
現在部分的士已沒裝有無線電通訊器,司機入會上call台亦不是行規,有些司機只靠apps也接到不少柯打。我們知道的士電召業被淘汰是遲早的事。有些台仍有足夠司機續會,能維持聘請台姐的成本,就能做下去;但大部分或進退兩難,如今call台賣盤也恐怕沒人承接。
部分call台「燒錢」投資轉型做apps,至今仍蝕本。他們覺得維繫一班司機在自己台免費用apps,日後再發展下去可能搵到錢呢。但我與開發公司合作過,現在愈來愈多不同機構營辦的士apps,如此碎片化的市場,據我所知開發公司也沒賺多少,電召台想轉型分一杯羹很難。除非在apps賣吓廣告,或日後賣吓乘客叫車的資料數據,就可能是一盤生意。有些call台提議聯合起來,共同開發一個電召的士app。但各台各有利益考慮,一直談不攏。
的士行業內憂外患才是徵結
Call車apps取代了台姐,柯打來得更快更直接,卻不代表我們的生意好了。我初初每天揸的士10小時,月入15,000至20,000,很好景。廿年過去,我要每天踩足一更12小時,才賺到這份僅僅夠為生養家的薪水。
根據運輸署數字,的士載客量連續 4 年下跌。由 2013 年錄得每日平均過百萬載客人次,按年減少 1%至 3%不等,2016 年錄得約 93 萬人次。
消委會去年底發表有關研究,認為的士載客量下跌,或與的士服務質素有關;又建議政府發牌及監管網約車,即讓類似Uber這類點對點載客服務合法化,引起的士業界不滿。
的士業界面對其他網約車競爭,近幾年設法自救,例如有17個的士業團體2016 年曾推出統一call車app,但被指經常叫不到車,現時已下架。
司機生意好壞,大概不僅是用不用apps的問題。網約車Uber 4年前殺入香港,我們流失了一批乘客後,行內還有害群之馬劏客令很多人不再搭的士、轉坐其他車,而濫載的白牌車問題亦一直未解決。為什麼警察更嚴厲執法、並將黑的司機罰得更重呢?為什麼法例容許一些無保障、無買保險的私家車,能接客做生意?他們買一部私家車十幾廿萬元,但一部的士卻六七百萬,的士牌費咁貴,我們要踩多幾個鐘才能搵多啲夠為生?
我在「的總」為同行謀權益20多年,仲未放棄㗎。有些幹事成員與政府開會幾次,見討論進度緩慢就放棄。唉呀,這個政府做事好慢,談一個上落客位置、過海隧道費,我們都談了十年八載才有些眉目。還有人奢望政府幫手推出「統一電召的士」平台?面對市場各類交通工具競爭,的士行業好景的年代已過去,所以call台被無情淘汰,或許並不全因為科技。
李林昌本身亦為自由的士權益協進會副主席。他指政府多年來沒著手改善的士司機的待遇。「的士是24小時的運輸工具,我們一樣是服務市民的打工仔,但做幾多食幾多,沒雙糧沒花紅或工作福利,為什麼一直沒政策惠及司機?」他指一直與政府部門開會,商討的士司機的工作保障和津貼。「例如把司機證智能化,一上車開工就計算他工時,若一年工作超過一定時數的的士司機,便是長工職業司機,可獲政府發放工作津貼。」他說有些司機每天不休息踩盡一更12小時,為多賺錢養家,這樣或易出現疲勞駕駛,對路面交通造成威脅,希望政府帶頭從修例及福利政策,改善的士司機的生計。
2014年11月,立法會議員郭偉強問時任運輸及房屋局副局長邱誠武「會否考慮建立統一的召喚的士服務平台,以確保的士司機在公平的環境下競爭」。政府當時拒絕:「電召平台屬由市場主導的商業活動,政府不宜亦無意作出干預。」
李林昌說因為這幾年多宗濫收車資、拒載等新聞,令的士行業形象較負面;他為更多讓港人認識這行業,近月獲邀擔任香港電台社區參與廣播服務的節目《13夜》其中一集嘉賓,與「末代台姐」開咪講講工作經歷:
《13夜》(13 Night's Life)
播出日期: 2018/1/8至4/8(逢星期日)
播出時間: 晚上10時至11時
播出頻道: 香港電台普通話台AM621
可於港台網站(ptc.rthk.hk)及流動程式RTHK Mine收聽直播或重溫節目
節目專頁:http://www.rthk.hk/radio/pth/programme/p0444_13nights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