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今大選 棄核後經濟好景未至 總統魯哈尼競逐連任路崎嶇
伊朗今天舉行大選，逾5,000萬選民再次站在國家命運的十字路口，要在改革派及保守派之間選出下任總統。代表改革派的現任總統魯哈尼（Hassan Rouhani）尋求連任，過去四年最大成就是與「死敵」美國及其他國際大國達成核協議，解除部分經濟制裁。
不過，這項政績卻是魯哈尼爭取連任的雙刃劍，保守派勢力保持猜疑，普通市民則未感受到解除制裁的經濟效益。美國總統特朗普積極加強對沙特阿拉伯的盟友關係，重走遏制伊朗在地區影響力的策略，亦令選情增添變化。
今屆原本有約1,600人登記參選，經伊朗憲法監護委員會（Guardian Council）篩選後，只有六位不同派別候選人成功「入閘」，由全民直選產生新總統。爭取連任的魯哈尼是熱門人選，現年68歲的他是伊朗伊斯蘭革命領袖霍梅尼（Magbare-ye Emam Khomeini）忠實追隨者，本被視為溫和保守派，在2013年大選中以改革者姿態當選總統。他在任內奉行務實路線，力主以核協議換取外界撤銷制裁，從而改善民生及推動經濟發展。這項決策為伊朗消除與美國長逾30年的敵對關係帶來曙光，也為他帶來國際聲譽。
核協議是最大政績 續獲改革派熱捧
核協議仍是今次大選的焦點議題，選舉也被視為對核協議的一次公投。在近期的候選人電視辯論上，魯哈尼繼續以這項政績拉票。其餘候選人雖也異口同聲表示會尊重協議，但保守派代表繼續斥責魯哈尼對西方讓步太多，並未爭取到一份真正造福伊朗人民的協議。與四年前一樣，魯哈尼獲得一些重量級改革派領袖支持，前總統哈塔米（Mohammad Khatami）警告，選民若讓強硬反對派當選，將增加伊朗重新面對國際制裁的機會。哈塔米因捲入2009年大選大規模示威而被禁止出現在伊朗媒體，魯哈尼批評把持司法系統的保守派：「人們希望取消限制，哪條法律授權你們禁止刊登國家精英的圖像？」
在上屆大選改革派唯一代表阿雷夫（Mohammad Reza Aref）聽從哈塔米建議，退選以成全魯哈尼。外界猜測改革派今屆會再把票源集中於魯哈尼身上。這次屬於改革派的候選人還包括第一副總統賈漢基里（Eshaq Jahangiri），他聲言自己參選的目的不是挑戰魯哈尼，而是襄助其連任，捍衛他的政治遺產。據一些改革派的說法，假若憲法監護委員會在較早前4月拒絕魯哈尼參選總統，賈漢基里會是改革派的「Plan B」。中間派候選人哈舍米塔巴（Mostafa Hashemi Taba）則表明，如果他在首輪投票敗選，將轉為支持魯哈尼。改革派的團結對魯哈尼有利，最美好的結果當然是一鼓作氣贏下選戰，若選舉拖入第二輪，他將面對更大考驗。
相關文章：看似神秘的伊朗最高精神領袖 哈梅內伊指揮棒偶有失靈卻主宰大局
哈梅內伊仍對魯哈尼施政未感滿意
伊朗採取政教合一的政治制度，總統是國家元首，但終身任職的最高精神領袖才是國家重大決策的最終話事人，年屆77歲的伊朗最高領袖哈梅內伊（Ayatollah Ali Khamenei）立場傾向保守，雖然支持魯哈尼與西方達成核協議，但談不上滿意，而且更樂於支持敢於挑戰美國的強硬派。哈梅內伊屬意的其中一名候選人是57歲的國家檢察官萊希（Ebrahim Raisi），他同時身兼有權挑選最高領袖的「專家會議」成員。2016年3月，哈梅內伊挑選他為伊朗最富裕及最重要宗教團體「伊瑪目禮薩基金」（Imam Reza Foundation）的監護人。種種迹象令一些觀察家相信，萊希是哈梅內伊屬意的最高領袖繼任人。如他成功當選總統，將會增接任最高領袖的說服力。有哈梅內伊撐腰，加上與可動員全國保守派選民的伊斯蘭革命衛隊關係密切，萊希並非毫無勝算。他的最大問題，或因政治魅力有限。萊希在電視辯論上表現遜色，此外，他被視為1980年代屠殺大量政治犯的四名「兇手」之一，此事一直為萊希的政治污點。
保守派押注最高領袖「意中人」萊希
原屬保守派候選人還包括伊朗首都德黑蘭的市長卡利巴夫（Mohammad Baqer Ghalibaf）及前文化部長米爾薩利姆（Mostafa Mirsalim）。然而，第三度參選總統卡利巴夫，近日已宣布退選，協助萊希，團結保守派。他是有實力及號召力頗強的保守派，雖在在上屆選舉輸給魯哈尼，但得票第二高。他也是伊朗人熟悉的政治人物，而且行政經驗豐富。民調顯示，他在67%的伊朗人心目中的形象正面，比起魯哈尼的62%還要高，反而萊希只有32%。與萊希一樣，卡利巴夫的最大包袱也是醜聞，他在去年8月捲入地產貪污案；今年1月德黑蘭一幢大樓起火後坍塌，造成30人死亡，他被抨擊管治失當。他對鎮壓反對派也毫不留情， 2003年德黑蘭大學生示威時，他准許安全部隊攻擊學生。
經濟增長未惠及民眾 民粹抬頭
為了增加勝算，萊希與卡利巴夫均打起民粹牌。卡利巴夫退選前聲稱，當選總統後將在四年內創造500萬個職位，並將破天荒提供每月66美元的失業津貼；萊希不甘示弱，開出了創造600萬個職位的支票及把向全國最窮三成人口的津貼增加兩倍。過去40年伊朗創造職位的最高紀錄只是一年60萬個。經濟學家斥責卡利巴夫與萊希像在拍賣會場競投，完全背離經濟邏輯，魯哈尼陣營也不失時機指出，若要實現這種卡利巴夫與萊希說出的目標，伊朗經濟要以26%的極高速度增長，無異於白日夢。
不過，保守派這張經濟民粹牌的威力也不容忽視，而魯哈尼本人也要為此負一些責任。他領導伊朗達成2015年的核協議，給國民描繪了經濟發展的美好圖像。西方逐步取消對伊朗制裁後，伊朗整體經濟復蘇速度確實比預期快。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統計，伊朗的經濟增長率由2013年的負6%，上升至2016約7%，主要由於石油及石油化學產品出口增加，通脹率也由前任總統艾哈邁迪內賈德的超過40%，降至去年的個位數。
1/3年輕人失業 核協議光環退
儘管如此，魯哈尼的經濟政策仍受批評。去年非石油的經濟增長率僅0.9%，失業率仍維持12.7%，一年內增加1.7個百分點，約330萬人待業。15至24歲年輕人是失業人口重災區，每三名年輕人中便有一人失業。一般伊朗人民未能受惠於解封制裁後帶來的經濟利益，難免對魯哈尼失望。總部位於多倫多的伊朗民調（IranPoll）4月中的調查顯示，72%受訪者認為，核協議未能改善普通百姓的生活水平。商界人士希望再給魯哈尼改善經濟的機會。「我們想改善商業環境及去除經濟中的貪污、尋租活動及壟斷」，伊朗油田公司Soroosh的胡賽尼（Hamid Hosseini）聲言，大部分的私人企業高層會團結支持魯哈尼。但哈梅內伊常就經濟問題批評魯哈尼，在今年3月21日的波期新年講話裏，他再次批評魯哈尼經濟政策未為人民帶來希望。他再次呼籲建立「抵抗經濟」計劃，即力爭達到戰略物資及必要物資的自足。
特朗普因素 有助保守派
外部環境變化也非魯哈尼所樂見，美國總統特朗普對伊朗的敵意，便令魯哈尼的外交路向更受國內強硬派質疑。特朗普去年競選總統時形容核協議是「歷來最差」。美國國務卿蒂勒森一方面承認伊朗遵守核協議，另一方面指摘伊朗在中東地區作挑釁行為，如支持和輸出恐怖主義，令敘利亞、也門及伊拉克等國衝突增加，致中東局勢不穩，損害美國區內利益。
伊朗向來與沙特阿拉伯爭奪中東局勢的話語權，特朗普上台後積極與沙特重建盟友關係，首站外訪便將會是沙特。美國聲言，要借助沙特打擊ISIS及恐怖主義，但牽制伊朗的意圖也顯而易見。魯哈尼在過去四年為伊朗的國際地位帶來重大改善，他的國家改革之路能否延續，還看能否守住自1981年以來，未有在任總統尋求連任失敗的「傳統」。
更多周報文章︰【01周報專頁】
請留意刊載於5月15日出版第60期《香港01》周報，各大書報攤及便利店有售。敬請讀者留意。你亦可按此訂閱周報，閱讀更多深度報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