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夜總會陪酒女郎爭相學《孫子兵法》：以風林火山訣竅攻陷恩客

世界上沒有人能比強哥更愛《孫子兵法》，如果有，那一定是日本的陪酒姑娘。

文：木子童　編、圖：渣渣郡

這是一個螳螂撲蟬，黃雀在後的故事。大哥學習《孫子》是為了成為大哥，而姑娘學習它，則是為了榨乾大哥。

前者是自我提升，後者是門生意，沒有什麼比生意更值得付出努力。

在日本懂得《孫子兵法》被視為智慧象徵　從黑道大哥到商界精英全爭着學（點圖了解更多）：

家住大阪的黑皮辣妹pico從小不愛學習，白紙黑字與她是一生之敵。選擇辣妹酒吧工作，是她充分權衡興趣愛好後做下的決斷，相信在這觥籌交錯的世界裡，沒有人會再敦促她好好讀書上進。然而她想錯了，入職的第一天，前輩大姐頭就甩來一本教科書，告訴她要熟度並暗記。沒錯，就是一本《孫子兵法》，好在是帶畫兒的兒童版。「想把大叔聊高興了，就得懂點兒《孫子兵法》。」前輩如是說道。

pico翻開，花花綠綠的第一頁上寫著：昔之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pico一頭霧水問前輩，這啥意思？前輩放下香煙，嘆口氣：「看就行了，沒必要搞太明白。」

東京赤坂的一家中國風居酒屋，老闆是銀座高級俱樂部退役的半老徐娘。許多曾經的熟客還是會在下班後來小酌兩杯，她告訴我，店裡點單量最高的話題就兩本書，一個是《三國志》，一個是《孫子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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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孔孟老莊諸子先賢的光輝籠罩下，孫子不過是眾神殿中的一位側神。以至於中國人根本無法想像孫子在日本有多受歡迎。古人云，不學《詩》，無以言。說的是春秋戰國時期，如果不會兩句《詩經》，那在貴族的高級社交場合，你根本沒法和人說話。在日本，這話可以改一改：不學《孫子》，無以言。

在中國孫武苑，甚至有日本人「聖地巡禮」留下的櫻花林。政商大佬高談闊論，言必稱孫子，談必有兵法。松下幸之助，日本經營四神之一，深諳賣安利要用力的道理。他對員工說：「《孫子兵法》是天下第一神靈，我們必須頂禮膜拜，認真背誦，靈活運用。」投資大佬孫正義，仗著幾千年前是一家的緣分，在《孫子兵法》基礎上加入自己的想法，甚至獨創了一套「孫孫兵法」：「一流攻守群，道天地將法，智信仁勇嚴，頂情略七鬥，風林火山海。」所以熟讀並背誦《孫子兵法》，是一名陪酒女的自我修養。

不止記在心裡，還要紋在身上。普通市民nuiko就曾匯報他在大街上遭遇的「《孫子兵法》騷擾」。「我前面走著一個辣妹，她裸露的脖子到後背（第七頸椎骨附近）紋得全是《孫子兵法》，害我看一眼，忍不住又看一眼，現在已經是第三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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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子兵法》最早傳入日本，是在公元630年，做為遣唐使大禮包之一，一起來到扶桑。正趕上日本「飛鳥時代」後期的律令制時代，成為貴族們的必讀教材。但要說真正發揚光大，還得是那位老熟人——戰國大名武田信玄。這位「甲斐之虎」每逢大戰，必要部眾扛上四面大旗：風、林、火、山。取法自然是他最推崇的兵書《孫子兵法》：「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這話後面其實還有兩句，「難知如陰，動如雷震」，但估計是考慮到扛個「陰」字旗實在是有礙觀瞻，就選擇性地忽略了。

不光是他，他的部下、武田家首席軍師山本勘助也是《孫子兵法》的腦殘粉。大河劇《風林火山》裡，有這麼一段故事。說山本勘助迎戰猛將原美濃守。山本勘助身體條件不佳，不僅獨眼，而且還是跛足。原美濃守則是出了名的能打，刀下亡魂無數，人送外號「鬼美濃」。戰前，人人都不看好山本勘助，就連山本勘助自己也連連求饒示弱。最後為表公平，原美濃守只得同意將約戰場地改為湖心的小舟上，拉平兩人在腿腳上的差距。沒想到，這正是山本勘助的詭計，他早已探知原美濃守不諳水性，因此上船以後就鑿穿了船板，迫使原美濃守認輸。兵不血刃，一戰功成，山本勘助在諸位主公面前仰天大笑，伸手往懷裡一掏，展開一張墨字：「兵者，詭道也！」

有了戰國名將的中二背書，《孫子兵法》名聲大噪，一時間，被視為攻城略地的第一神書。到德川幕府時期，光研究《孫子兵法》的學派就有了100多家。今天，時代變了，全面戰爭雖在列島絕跡，但《孫子兵法》依舊是小規模衝突的制勝聖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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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來源於生活，讀《孫子兵法》的黑道大哥絕不止一個魚販高啟強。他們的存在普遍到你甚至在日常生活裡隨隨便便就能撞見。平凡市民uda先生，出差去酒店浴場蒸桑拿。浴場人滿為患，只有一位大哥旁邊還有空位。大哥就像畫裡走出來的黑社會：大金鍊子小平頭，浮世繪刺青紋滿背。唯一有些特別的是，大哥手裡還拿著本兒書，看得聚精會神。uda戰戰兢兢坐下，餘光一掃書脊——《孫子兵法》。

另一位普通市民kiqqin，在電車上偶遇好學大哥：「我面前一看就是社會人的大哥，正在讀《孫子兵法》，感覺下一秒就要掀起腥風血雨了！」讀沒讀過《孫子兵法》，幹起仗來結果大不相同。一位日本男性是這麼說的：「少不更事的時候，我也進過拘留所，和黑社會起了衝突。那時候多虧讀過《孫子兵法》！」

如果說，睾酮是讓男孩變成男人的生理要素，那麼《孫子兵法》就是讓男孩成為男人的精神荷爾蒙。預感要打架之前，日本男孩一定會準備三樣東西——拳頭、刀和《孫子兵法》。一本6075個字的《孫子兵法》，雖然不能當磚頭砸暈對手，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加持勇氣與智慧的武勇聖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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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亞馬遜搜索，《孫子》相關的解讀書籍，少說也有幾百種。在書店裡，《孫子兵法》常年是平鋪在書籍展示黃金展位的，這就是它的商業身價。

就連美國人都知道日本人有多痴迷《孫子兵法》。美國大片《超級戰艦：異形海戰》（Battleship），一部開大船迎戰外星人的爆米花電影。當日籍助攻提出「我有個辦法時」，美國主角立刻反問：「你不會是要引用《孫子兵法》吧？」

《孫子兵法》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論魔改，日本人從來就沒服過誰，別說是孫子，就是老子來了也逃不過因地制宜的魔掌。去年有個動漫，叫《派對浪客諸葛孔明》，說諸葛亮死後轉生到日本，意外和夢想成為偶像歌手的少女結識，被她感動，決定成為她的軍師，幫她完成「霸業」。傳回中國，人人大呼離譜。但各位大概不知道，就在幾年前，還有部漫畫叫《孫子偶像兵法》。說的是夢想成為偶像、拯救凋敝故鄉的少女，如何運用《孫子兵法》。

在相親學界，《孫子兵法》更是人手一份的必修教材。「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風林火山，兵貴神速！」「你為什麼還沒找到對象？因為你還沒讀過《孫子兵法》！」有專門的孫子相親講座：如果孫子忙於工作錯過婚期，年近40的他該如何迅速「克敵制勝」？

首先，在參加相親會前做好心理建設（提振士氣），其次，揚長避短地撰寫個人簡歷（立於不敗之地），索要聯繫方式時，要其疾如風，培養對方好感時，要其徐如林，展開追求時，要侵略如火，被對方玩弄時，要不同如山。孫子相親學家說，每個女孩都該知道，「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原意是說，擅長作戰的人，不會以輝煌的戰功彪炳於世，反而是潤物細無聲地取得勝利。應用到男女戰場就是說，攻略一個男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事前做好調研，然後裝作不經意間端出一盤他喜歡的料理，或是聊起他感興趣的話題。

為什麼日本人如此痴迷《孫子兵法》？

除了那些和中國人一樣的原因之外，大概因為看得懂它是智力的象徵。一檔名為《頭腦王》的綜藝節目，堪稱日版的《最強大腦》，邀請東大、京大等各頂級大學的天才學生，一同挑戰智力的巔峰。一期半決賽裏，考題就是《孫子兵法》。節目組給出一段《孫子兵法》中文原文，要求天才們通讀全文並做閱讀理解。「孫子曰：凡用兵之法，全國為上，破國次之；全軍為上，破軍次之；全旅為上，破旅次之；全卒為上，破卒次之；全伍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提問：孫子說，最差的戰法是什麼？」

旁白裡，來自早稻田的教授向觀眾解釋這道題的難度：「這是中國的古文，即使是中國人也很難看懂，所以是難度非常變態的超級難題！」雖然中國觀眾肯定不能苟同，但日本觀眾紛紛表示確實變態，只有天才才能搞定。

在日本，讀得懂《孫子兵法》，好比讀得懂尼采和康德，說出去絕對顏面有光。早年間，任天堂還專門用《孫子兵法》做了套智力測試遊戲。名為《孫子兵法DS》，通過不同應用題，測試你的戰略能力。當中國家長給孩子買「幼讀論語」，日本家長則在買「幼讀孫子」。比起溫良恭儉讓，爸爸媽媽更希望孩子們從小學會上兵伐謀、克敵制勝。

在日本，流傳著許多因《孫子兵法》而改變人生的案例。前山口組成員甲村柳市就是其中之一。相傳他被捕入獄後，讀到《孫子兵法》，突然領悟打打殺殺不可長久，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於是洗心革面，用了整整8年在獄中學習法律，並且參加了日本的司法考試，還考過了。要知道，日本司法考試是出了名的地獄級難度，合格率只有區區3%。

你看，同一本書，有人讀出了大牢，有人讀進了牢裡。而這無限的解讀空間，或許就是《孫子兵法》最大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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