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可以失去Twitter嗎？

6月2月，沒有跟從Twitter政策標籤或隱藏特朗普不實或煽動言論的Facebook創辦人兼行政總裁朱克伯格（Mark Zuckerberg），與員工舉行視像問答大會，被大批參與者質問他何以沒有向Twitter學習勇於管控特朗普的言論。

朱克伯格立場堅定，高舉Facebook並非「真相裁斷者」的言論自由大旗，認為政治領袖的網上言論是公眾利益所在，不應被監管。如今，美國示威騷動未平、疫情未息，特朗普的爭議言論料將陸續有來，社交媒體如何管控網上言論的討論也將一直留在公眾場域之中。

如果沒有美國反種族歧視的示威搶佔新聞頭條，Twitter與特朗普上周開打的隔空對戰必定是美國最重大的國內政治新聞。

與社交媒體交惡

事緣上周二（5月26日），Twitter先開火將特朗普有關「郵寄選票造成選民欺詐」的言論加上「查找事實」藍色標籤，暗示特朗普散佈虛假資訊。特朗普隨即在Twitter上攻擊Twitter，指之「完全窒息言論自由」、「使保守派噤聲」，聲言會「管制或勒令關閉」這些社交媒體平台。

到了上周四（5月28日）特朗普更簽署行政命令，先要求聯邦通訊委員會（FCC）收緊對現有法律的解讀，使社交媒體更難管制用戶言論，並以聯邦政府機構的廣告費作威脅。特朗普甚至聲言會要求國會修改相關法律。

當晚，特朗普就馬上「試水溫」發布一條寫着「當搶掠開始，槍擊也將開始」（When the looting starts, the shooting starts）的推文。由於此語出自1967年邁阿密一位被廣泛視為支持種族歧視執法的警長，特朗普的推文馬上惹起軒然大波。

至上周五（5月29日）清晨時分，Twitter以「褒揚暴力」為由將此推文隱藏，變相表明不會屈服於特朗普的威脅。

特朗普同日致電拒絕管制政客言論的朱克伯格，而此前特朗普又特別在Twitter上讚揚Facebook採取與Twitter不同的言論管理政策，使本來事不關己的朱克伯格頓時變成言論管制爭議的磨心——數百名Facebook員工周一（6月1日）就以「虛疑罷工」的方式抗議，迫得朱克伯格不得不將原訂於周四（6月4日）的視像會議改至周二舉行。

此等與社交媒體的衝突引伸出一個有趣的問題：如果Twitter與Facebook都決定要審查不實或鼓吹暴力的政治人物言論，特朗普還可以用什麼平台去直接將訊息傳到其支持者耳中？難道特朗普要轉攻TikTok市場嗎？

特朗普團隊早有準備

被喻為特朗普2016年競選網上宣傳功臣、如今貴為其競選經理的帕斯卡爾（Brad Parscale）在Twitter標籤特朗普推文之前，就曾對路透社表示：「我們一直都擔心Twitter跟Facebook會將我們下線。」對此，他早有應變之法：特朗普競選團隊在4月已推出了「官方特朗普2020」（Official Trump 2020）的手機程式。帕斯卡爾認為這程式可作為「後備方案」。

當然，為自己的競選活動推出手機程式並非特朗著的專利。其對手拜登亦有推出類似的程式，向支持者募款、招攬競選義工、進行網上民調等。特朗普手機程式的與別不同之處在於——正如一位民主黨數碼策略師所言——這種程式的運作像是一個「帶有選舉成分的媒體公司」。

一登上手機程式，用家就會見到「積分獎賞啟動」的訊息，以「贏取積分與特朗普見面」為招徠。除了簡明的「是否滿意特朗普」民調外，程式還將支持特朗普「遊戲化」，用家透過網上捐款、介紹他人下載程式，甚至在社交媒體上分享特朗普的資訊也能夠得到積分，累積滿一定積分則可獲得特朗普支持者集會迅速入場之類的優惠待遇。

程式還會給用家推送限時優惠，諸如「在一小時內捐出任何金額將獲得五倍積分獎賞」之類的訊息隨時可見。同時程式也為用家提供了一連串如何親身組織活動支持特朗普連任的教學。

新聞、資訊與娛樂的一站式平台？

此手機程式最特別的地方，是它鋪天蓋地式的新聞宣傳資訊，幾乎可與任何新聞媒體程式相稱。當中的內容當然全面以對特朗普有利的角度出發，包括特朗普長子小特朗普（Donald Trump Jr.）主持的節目，以及針對不同選民群組的網上有聲節目等等。

手機程式在Apple Store上也排在「新聞」的欄目，目前在下載榜上排名十三。帕斯卡爾就表示，這個程式的目標是成為特朗普支持者新聞、資訊與娛樂的一站式平台，由特朗普團隊直接控制和擁有，不必由可能對特朗普有偏見的第三方企業經手。

如果帕斯卡爾的計劃成功，讓特朗普支持者像離棄傳統主流傳媒一般，逐漸以特朗普的手機程式作為吸收新聞資訊的主要渠道，特朗普自2016年以來聲稱要自創傳媒事業的夢想也就能夠達成，也為其支持者提供了完全與世隔絕的同溫層，讓他們可在自我感覺良好之中互相取暖。

然而，這種自我隔絕的行事模式，卻正將特朗普推向連任失敗的邊緣。

連任選戰或敗於同溫層之中

在處理反種族歧視示威一事上，特朗普採取了強硬路線，威脅出兵制亂，甚至對和平示威者也毫不留情。他周一旁晚武力清掃白宮周邊示威者的舉動，更惹來諸如歐盟等其他西方民主國家或組織關注，表明重視和平示威的權利。

這種強硬路線，進一步造成美國民眾之間的分裂，更罕有地在民調上撕裂了共和黨人的民心。

根據路透社在周二公布的一項民調，雖然滿意特朗普的共和黨受訪者比例長期維持在80%以上，但只有67%受訪共和黨人滿意他處理此次示威的表現。而在全體民眾的層面，有55%人不滿其處理示威手法，滿意者只得三分之一，比他同一民調的39%整體滿意度為低。

由此可見，特朗普似乎也逐漸失去對其支持者的民情掌握能力。

↓↓↓非裔漢疑因警方過度暴力執法致死　導致美國多處發生示威或騷亂：

自上台以來，特朗普一直也採取「只照顧支持者」的策略，將政治傾向不同的民眾幾乎當成敵人，與以往美國兩黨總統嘗試向中間靠攏最大化民眾支持的做法不同。不少人也認為，這是與美國民情兩極化現象互為因果的新政治趨勢。

問題是，如果原本同屬一個陣營的人意見稍有不合，同一策略的必然結果就是自身陣營將不斷收縮。目前，特朗普所遇見的似乎正是此等情況。

如果有一天特朗普再容不下了Twitter等社交媒體去審查其言論，或者Twitter再容不下特朗普愈加極端的推文，讓特朗普的競選程式搖身一變成其與選民的主要溝通工具的話，這一天將標誌着特朗普的失敗，此敗並非出於特朗普的施政與能力，而是敗於同溫層互相取暖的心理之中。

從這個角度看來，特朗普還是應該抱持一絲包容的心，從Twitter的「偏見」之中關心一下與自己意見不同的民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