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譽法學博士不能亂頒

10月底被其母校英國安格里亞魯斯金大學（Anglia Ruskin University，ARU）撤銷名譽法學博士學位的立法會議員何君堯，日前獲中國政法大學頒發名譽博士學位，何君堯形容這還了他「一個公道」。對榮譽得與失的觀感變化是何君堯一己私事，旁人無從置喙，但正如他斥責母校撤銷其名譽學位是政治化，政法大學這次授勳也難脫政治操作之嫌，從內地輿論反應來看，便似乎把兩件事視作「政治對沖」。政法大學作為中國培養法律人才的搖籃，在本應莊重謹慎對待的事務上如此處理，十分不智，更傳遞了對法律莊嚴性的錯誤信息，不符中共十八屆四中全會就依法治國所做決定的精神。

政法大學頒予何君堯學位，稱其對法律界有卓越貢獻與成就。就所屬專業領域而言，何君堯曾任香港律師會會長，確實有其份量，但是否足以獲此榮譽，法律界自有公論。對社會而言，評價領取者是否實至名歸，必然會把焦點放於他有沒有發揮專業地位促進公益，品行又是否符合社會道德要求，甚至成為大眾楷模。對大學而言，頒授榮譽也必然押上自身的聲譽，畢竟若領取者德行出現偏差，學校也難脫干系。不論中外學府，評定名譽博士時無不需要衡量這些準則，頒授與撤銷均須慎重，而且理應避免捲入政治問題。

何君堯如今是香港社會備受注目的人物，甚至力壓特首林鄭月娥，成為本年度Google搜尋榜話題人物之首。只不過，諷刺的是這個「第一」並非光彩，而是由於他身為公眾政治人物，屢番作出不符社會預期的過火甚至失德言行，受到非議。正因如此，政法大學此次授予榮譽，必然令人質疑是否實至名歸。即便以政治判斷而言，這種做法不但收不到預期成效，甚至會弄巧成拙，讓香港社會對政法大學以至其所象徵的中國法律專業水平徒增偏見，犯下大錯。

客觀地看，何君堯名譽博士學位一失一得，與他在反修例風波中的言行息息相關，他雖然經常譴責反修例示威者的暴力，但其實他自己也鼓吹暴力對抗與政治鬥爭。7月21日元朗發生大批白衣人在港鐵站追打反修例示威者及普通市民，令社會譁然，他卻稱讚施襲者「保家衛族」，宣稱自己不會與他們「割席」；他又發出要對港獨份子「殺無赦」的激進言論；此外，他還曾多次在公開場合甚至立法會議事廳內發表低俗言論，例如以「食洋腸」形容嫁給英國人的立法會議員毛孟靜，指同性戀如人獸交。這些言語粗鄙之餘，亦涉及對女性、性小眾的強烈歧視，不為理性市民所接受。

學位不應淪為政治操作

凡此種種，使他成為反修例示威者主要狙擊對象，最終英國上議院議員奧爾頓勛爵（Lord Alton of Liverpool）去信ARU施壓，成功令該校撤銷2011年頒予何君堯的名譽法學博士學位。何君堯對這個由政治動機觸發的行動深深不忿，然而撇開政治紛爭，ARU當初授予榮譽，除了肯定何君堯的法律工作，還為了嘉許他擔當母校大使的努力，如今明言其操守不達標而收回榮譽，也有理有據。何君堯作為公眾政治人物的個人品格操守有如此明顯缺失，政法大學卻人棄我取，向他頒發名譽學位，自然難以服眾。

姑勿論政法大學這次作出頒授名譽學位的決定時有沒有政治考量，從何君堯本人以至內地輿論的口脗來看，何君堯的榮譽「失而復得」，的確不能單純以專業判斷視之。何君堯在被ARU撤銷名譽學位時，斥責「西方的學術標準已經全盤為政治服務」、「可見西方人賴以為榮的學術自由及言論自由的基石已經都被摧毁了」。這些指控並非全無道理，但在獲得政法大學重授榮譽之後，他又自言「不單是對君堯過去三十多年法律工作的肯定，也展示了國家對君堯的支持，還君堯一個公道」，可見他也認為政法大學的決定也有政治計算。

就連內地官方媒體地評論也將事件與政治掛勾，《央視網》「熱評」一篇題為「何君堯先生 請收下中國政法大學為您頒發的名譽博士學位！」的文章，就不斷將何君堯獲頒名譽學位一事，與他面對「香港亂局」的立場扣連，更似乎承認學位頒授成為政治工具，藉以對英國「弄小動作」作抗議。將學術尊嚴與社會一時的動亂相提並論，甚至將學術評價視作社會衝突中的工具和手段，是對學術的最低俗侮辱。既然英國在弄「小動作」，你又為什麼跟著別人如此操作？

政法大學是中國頂尖高校，國務院前總理溫家寶更曾稱其為「全國最高的培養法律人才的學府」，故此，政法大學對社會人士頒予名譽學位，必須慎之又慎。如果校方希望藉表彰對那些在動盪環境下維護「一國」原則的香港市民作出肯定，也必須全面考量其所欲樹立的典型是否實至名歸，若然所託非人，只會適得其反。作為從政者，何君堯的表現過於偏激無禮，更非理性務實，甚至是香港社會繼續在撕裂的幫兇，這樣的人，如何匹配政法大學的名譽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