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史籍中的武當七俠 比小說更奇情　未識張三丰已懂太極拳

近日新版《倚天屠龍記》熱播，故事中的各大幫派，如明教、少林、武當、峨嵋等，亦再次成為大眾談論的話題。而提到武當，除了張三丰外，最為人耳熟能詳的必然是「武當七俠」。翻查資料，「武當七俠」這個銜頭應當純屬創作，但這個七個人的名字，則確實存在於太極拳的歷史當中，並跟吳圖南等太極名家有過交集。

吳圖南、宋遠橋與宋氏太極拳
世傳比較知名的太極拳派，有陳、楊、武、孫、吳、和、趙堡等，部分人會將其系譜追溯至武當道士張三丰。至於「武當七俠」裡的眾人，除了「張松溪」一脈在四川有所流傳外（即「松溪內家拳」，詳見《武當派：在虛實間遊走的真正拳派》），其餘各俠都鮮載於史書之中，更遑論開一家之言。及至清末民初年間，宋遠橋這個名字終於浮出武術界，而且還有嫡系傳人留世。

按吳圖南（1884—1989，吳式太極拳宗師，師承吳鑑泉。他亦是太極拳歷史的研究學者）弟子——馬有清先生記述，光緒三十四年（1908），吳圖南從武術家許禹生處，抄錄了一部名為《宋氏家傳太極功源流支派論》（簡稱《太極功》）的太極拳譜。按照書中記述，此譜是由明初人士宋遠橋所撰寫，其成書年份遠早於明代萬曆年間的《太極拳譜》。若然內容屬實，此譜將會對太極拳的源流考據產生重大影響，故此吳圖南一直對它珍而重之，並將其抄寫予許禹生、吳鑑泉、楊少侯、紀子修等六位名家。

1916年，袁世凱稱帝，他手下有一個幕僚名曰宋書銘，他自詡為宋遠橋的第十七世孫，從小鑽研家傳的太極拳法。吳圖南等人訊後，便相約宋書銘會面。其間眾人輪流與宋書銘推切磋，皆一一敗在其手。後來吳圖南將自己的古譜，與宋書銘的《宋遠橋太極功源流支派論》對讀，發覺兩者除了書名略有不同之外，內文基本一致。

由是者，吳圖南不僅肯定了宋書銘的武藝，還確認宋氏一脈所傳的太極拳法，乃近代各派太極拳的先輩。至於吳圖南珍藏的《太極功》清初手抄本，則在他臨終前交到馬有清手上，並刊載於《太極拳之研究——吳圖南太極功》一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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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當七俠
那麼，宋氏太極拳究竟有何特式？與其餘的武當六俠又有何關係？

按《太極功》記載，太極拳術最早見於唐代，可以分為許宣平及李道子兩支。宋遠橋本人的拳藝，就是得自許宣平；至於李道子一脈，則傳予了俞氏，即是其好友俞蓮舟。兩派的拳技同有三十七式，故此實為大同小異。後來兩人結伴同遊至湖北武當山，並遇到了其時已經年過數百歲的李道子。得到了李道子親身指點，「自此蓮舟不但無敵，並得全體大用矣」。

後來兩人偕同另外幾位好友：俞岱岩、張松溪、張翠山、殷梨亭、莫聲谷，一同再訪武當山。其中張松溪、張翠山、殷梨亭三人，都曾經學習過太極拳。「殷梨亭所傳之太極拳術，名後天法」，由揚州胡鏡子所傳，而張松溪、張翠山則是師承自張三丰。

他們上到武當山後，發覺李道子已經離去。於是轉道去到太和山王虛宮拜會張三丰，習得了拳術「十三式，亦太極功之別名也」，大概一個月後離去。由此可見，太極拳歷史悠久，而且支流博雜，乃道教信徒共有的修煉之法。而除了上述的各式太極拳架外，還有一支出自南北朝年間，由程靈洗所傳的「小九天」。

比小說更誇張的武當太極拳之軼聞
以目前【武備志】僅有的資料來看，這篇《太極功》應當就是金庸先生，在創作「武當七俠」時的參考素材。而對武術界來說，此部所謂「宋氏太極拳譜」，其實一直存在著爭議。例如近代著名太極拳家顧留馨（1908—1990），就曾在其著作《太極拳研究》中表示：

考宋書銘所練太極拳，實以楊式為基礎，改成三十七個單練的式，任意錯綜連貫，確為『頗有所發明』，託名傳自唐許宣平，傳之宋遠橋，以自神其術。

事實上，顧留馨的質疑並非無的放矢。他指出，宋書銘提供的各式拳論與歌訣，俱與唐代的藻辭大相徑庭。而文中寫道的拳理，如「開合鼓盪」等，亦屬武式太極拳的用語。至於文中關於拳架與「內息」的論述，亦沒有與王宗岳的《太極拳論》相差太遠，讀者可以自行對讀：

掤捋擠按須認真，上下相隨人難進 任他巨力來打我，牽動四兩撥千斤 引進落空合即出，粘黏連隨不丟頂

掤捋擠按世間稀，十個藝人十不知 若能輕靈並堅硬，粘連黏隨俱無疑 採挒肘靠更出奇，行之不用費心思 果能粘連黏隨意，得其寰中不支離

從常理上講，宋氏《太極功》的內容也著實極具宗教色彩（例如李道子生存了數百年），不免令人懷疑它是近人的誇飾之作。這亦是研究太極拳歷史時，經常會碰到的問題。

以「武當祖師」張三丰為例，過去【武備志】便曾數次提到，現時尚沒有任何證據，指明張三丰與太極拳有關。然而，社會上流傳了一部名為《大理古佚書鈔》的古籍，不僅記載了張三丰晚年隱居於雲南的事跡，還明確寫道張三丰：

「精研太極，創武學，自成一家。以陰柔陽剛、剛柔兩儀四像而創太極三功，即內丹太極劍三百八十四招，太極兩儀拳三百八十四拳，陰陽太極掌。」

此說旋即引起了武術界的熱議，有人認為這為張三丰創造太極拳的傳說，提供了新證據。然而亦有人指出，《大理古佚書鈔》只是一部民間的軼聞合集，有著很高的文學價值，卻不能當史書觀之。因此書內同樣出現了很多誇飾的字眼，例如形容張三丰能夠「行蹤如風似雲，壽二百余，依然童顏不改。食則斗米，葷素兼食，無口戒。閉關可十月滴水不沾，不進飲食」。

究竟如何從充滿神話味道的文字資料中，整理出一個完整的太極拳發展歷史，依然有待各方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