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釘板仔周記】打人情牌拖糧 出半斤力追八兩酬竟是「萬幸」
釘板仔周記（七）
早幾天在一個師兄弟的 Whatsapp 大群組內，收到幾張照片。原來有位師兄正在原本工作的地盤外，參加由工會發起的追討欠薪行動。
在入行之前，我記得也會從各種媒體的報道，得悉建造業界的欠薪新聞。不過，當身受其害的是自己認識、而且與自己處境相近的人時，感覺卻是份外的真實──雖然，相比以往我在電視和報紙上看到的「示威」，這次「討薪行動」無論在規模和激烈程度上，都顯得相當「小兒科」。
這位師兄在一個大型基建項目的地盤工作，總承建商（也就是俗稱的「大判」）也算是行內翹楚。按照「地盤界」的經驗，工資可能會比外面的小型私人地盤稍低，但「走數」的風險應該也是比較低。
用上「風險」這個字讓我覺得很諷刺。
中學時，經濟科告訴我「風險」應該是由「企業主Entrepreneur」承擔的，這是他能夠賺取「利潤Profit」的代價。然而，現實卻是：利潤，老闆當然照拿；但打工仔流血流汗之後，竟然還得面對「有汗出無糧出」的風險！
打人情牌拖糧 重視關係 工人半推半就就範
年前亞視欠薪風波之時，聽到有不少人說那些員工很「戇居」，沒有糧出，甚至糧期不準，早就應該撒手不幹了，怎可能會讓亞視欠得了幾個月的薪水？群組中有些年輕的師兄也有類似的意見，說怎會欠幾個月那麼多（那些師傅被欠薪個半至三個月不等），早就應該找勞工處或工會了。我和那位被欠薪的師兄談過，也體諒他的難處。他跟了現在的老闆接近一年，間中有時會糧期不準，但後來都「有得出」。這次老闆大打人情牌，說什麼「兄弟情深」、「江湖救急」之類的說辭，一次又一次，利用工人的信任去拖糧，並說服工人繼續留下開工。
地盤最重要就是人際關係，除非工人真是「再出遲一日糧都冇飯開」，否則也難免半推半就地留下。因為「出走」意味「破壞關係」，況且，一些年資較淺，人脈較少的師兄也未必能夠即時找到新地盤開工。
用半斤力追八兩酬竟算「萬幸」 不可悲嗎？
師兄的老闆只是「三判」（或「四判」，其實師兄本人也沒有深究），據說是「走咗佬」──誰說工程多、市道好就沒有老闆「走佬」？工會領着百幾個工人在地盤外擾攘了半天，傳媒也來了。最後，總算由「大判」出面，答應先墊支欠薪，工人才肯陸續和平散去。地盤佬都是老實人，聽到能拿回自己應得的一份，還有什麼不滿足？
雖說「大判墊支」是法例規定的解決辦法，但若然大公司硬要撒賴，小小工人也著實不能「依法」把他怎樣，難道要和財雄勢大的財閥打官司嗎？今次因為人數多，而且關乎受人注目的大型基建，所以才能吸引傳媒和社會人士的目光。年中老闆走佬，工人追討無門，卻因規模太小而沒有人理會的小型地盤欠薪事件，我也不是沒有聽過啊！
這樣說來，我這位出咗半斤力，「終於」能夠攞返足八兩的師兄，竟說得上是「萬幸」了！這難道不是一種可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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