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校」與「精英」之間沒有等號:壞孩子與金手指的故事
素聞香港名校人材輩出,但其實每一「輩」要「出」過幾多個「人材」才稱得上是「人材輩出」?假設每年有一百二十位學生從一家名校畢業,又假設香港共有五十家名校之多,回首五十年,我們豈不是有三十萬位不可多得的名校精英已經投身社會或者最低限度躍升大學?
不用我說出口,你也該知道「名校」與「精英」之間沒有等號。
名校的確是信心保證,雖然這個保證也不是百分百的承諾,但至少名校是一處安全的棲身之所;即是說,當你身處名校的時候,名校可以「保證」,你要學壞到作奸犯科這個地步的機會率會比起其他「普通」學校相對偏低一點點。
還有一好處,就是當你告訴三姑六婆你在名校讀書,她們的指定動作都會是高八度一聲:「好叻仔呀!」
被三姑六婆這句「好叻仔」送到你上九霄雲外之後,請冷靜下來,再撫心自問,「叻仔」兩個字,你配嗎?叻?有幾叻?如果唔係靠你阿爸阿媽,或者唔係靠攪珠嘅運氣,你入到喇沙小學?純粹因為你小學程分試考得不過不失而順利原校升讀喇沙書院就代表你係,叻仔?
三姑六婆一般見識情有可願,作為名校生的你,也是這樣一般見識嗎?如果你不是一般見識的話,那麼你一定觀察到,自你踏入名校一刻開始,你已經開始像一個美心月餅一樣,正式進入一個倒模過程。補習、溫書、考試、選科、然後再溫書、再補習、再考試、再選科,這就是你人生的起承轉合。無論你參加了什麼課外活動也好,哪怕你曾經是足球隊的什麼中場指揮官也罷,其實是否名校出身,也根本不能擺脫這樣的四度輪迴。
很難擺脫,但也必須擺脫;Bright minds break the mold,不是live in the mold。什麼是mold?就好像趕時間的時候,你會搭地鐵;上環去筲箕灣,你幾乎可以預計到達時間,因為地鐵幾乎不受外圍的交通情況影響,這種reliability和predictability讓你很有安全感。
香港華仁書院出過一位叫Anson的傳奇人物,聞說他當時也沒有什麼志願,父母只希望他好好讀書,未來可以找份穩定的工作。但就在Anson中二那年,他做了一件華仁創校以來也未發生過的事情,就是「爆格」。Anson爆的不是別人的格,是自己的格,即是locker。沒錯,Anson徒手打爆了自己的儲物格。
事件發生後,有金手指「篤灰」,Anson要見訓導組。一輪訓示之後,訓導老師要求他賠償一百元,而他是這樣回復的:「一百蚊?抵爆喎。」金手指改變了Anson的軌跡,因為他之後「被迫」去了英國。
二十多年後,金手指的親人需要在公立醫院做一個大手術,而當金手指看見為這個手術操刀的醫生之時,他真的呆住了,因為那人就是Anson。
手術成功後,金手指連番道謝。
Anson脫下手術帽,拍一拍金手指的肩膀說:「我報恩啫。」
人生有一條既定的軌跡,安全感便自然而生,但安全感其實很危險,因為安全感讓我們分分秒秒都在計較profit and loss,即是讓我們每天都為自己計數,讓我們怕虛度時間,怕徒勞無功,怕一事無成。安全感為我們建立了「穩賺」的思想,若不跟著大部分人的方向走,可能會「蝕底」。
入讀名校可能使你的「穩賺」心態更加根深蒂固,因為「難得」進了名校,就更不可以讓自己一子錯滿盤皆落索。但物以罕為貴,而人更以罕為貴,所以真正的精英班,其實就是要在倒模過程中力求出軌、盡量在沿途收看不同風景、拋開那個profit and loss的枷鎖。
想當年讚過你「好叻仔」的三姑六婆,在三十年後看見四十多歲的你依然渾渾噩噩,極有可能在你背後鄙視一句「陀衰家」,而那時候你便會知道,名校可以讓你沾沾自喜一時,卻不足以讓你引以為傲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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