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我們犯賤，甘願上當——信錯魅力型領袖

過往經歷、前輩、學術研究等都告訴我們，我們清楚接收到，偏偏就是不去做—當領袖的性格是謙虛，世界就會變得美好，但我們選擇追隨散發着charisma（魅力）的領袖。謙虛是多麼理所當然的領袖質素，我們應該相信一個以自己形象行先的人，抑或一個把別人和團隊放在最前的人？謙虛的領袖能創造互相合作的環境，使追隨者學會包容其他人的強項和弱點，懂得從其他人的角度看世界。謙虛的領袖願意聽從意見，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有不足之處，有盲點、有失準的時刻。

近代最有影響力的企管書，莫過於Jim Collins 在2001年出版的《Good to Great》（中文譯本是《從優秀到卓越》），賣了四百萬本，全球企管界和學術界仍在細味當中內容。作者和研究團隊花了四年時間，從過千多間優秀美國企業機構中，找出「超越Good、升華至Great」的公司，並且分析出什麼類型的領導者能夠帶領眾人跨過這艱難一步。最後他找出共11間卓越企業，抽絲剝繭，從黑盒般的企業環境中，找出神秘的成功方程式，殊不知結果毫不神秘。

原來卓越企業的CEO全部名不經傳，不出現在雜誌封面，只有其中一人出版過自傳（書名是《I'm a Lucky Guy 》），他們的共通點是謙虛。作者發現，謙虛不僅是個人質素，還具傳染力的特質，領袖的謙虛會影響其他人，令公司上下營造出信任的氛圍，讓員工懂得承認自己的限制，願意互相補位，聽取他人意見。這本書成為企管人的聖經，大家都接受謙虛是代表卓越CEO的重要條件，但問題是這些年來，我們心目中企業領袖的模樣沒改變，仍舊是充滿魅力的超人。

「點解？明知謙虛先係最好，但上到位嘅領袖多數係魅力人？」答案是我們「犯賤」。犯賤是作賤自己，明知會受傷，仍去觸摸。或者我們心底裏享受這種感覺，平日循規蹈矩，就是要做錯事，就是要追隨魅力人，雖然知道這個人會令我們失望，但過程太過癮了，一次又一次痛過之後，照樣一錯再錯。這是企管人的宿命，這是人的宿命。

如果揀老公的最後決定權在阿媽手上，離婚率一定大幅下降，但阿女戀愛大過天，阿媽唔該行開。阿女心目中的好老公魅力滿溢，阿媽在旁看得心驚膽顫，但不敢作聲，因為講都無謂，回想當年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各位打工族，想一想CEO或上司的性格，這個魅力人能夠上位，可能我們也須負上責任。

因為我們習慣了領袖的模樣，並產生了卡里士馬（charisma）擁有神秘的歪曲力量，明明是自戀，我們卻看到「自信」；明明是傲慢，但把它當作「果斷」。魅力型領袖很懂得宣傳自己，他們在鎂光燈下脫胎換骨，群眾看不清所謂「能力」，很可能只是兌現不到的期票，因為魅力經不起時間的考驗。魅力本身不利團隊的發展，因為魅力型領袖視自己為救世主，其他人只需靜靜追隨。

魅力型領袖不單要贏，更要大贏，雖然知道大輸是有可能的結果。「細水長流」不在魅力型領袖的字典中，沒「吉士」（膽量）便不要坐上這個位。魅力像磁石，把外面的人攝實，慢慢拉進魅力圈。

謙虛人太過不懂得包裝自己，其實謙虛代表確切的力量，一個畏首畏尾的人根本不可能謙虛。謙虛人知道自己在何處和往何處走，謙虛的外層其實是安全感。謙虛人重視內在，願意搜尋心中的疑問，處處自覺，但不幸地，謙虛被誤解為猶豫不決。謙虛人敢作困難的決定，只是過程中沒有大鑼大鼓，但是願意聆聽別人，奈何別人誤把包容當作懦弱。

或者，領導應該是浪漫的，傳說中強者站到最前，振臂一呼「你哋通通跟住我！」其他人在後面和應，這是我們認知的領袖模樣。在太平盛世，我們或者可忍受謙虛的領袖（畢竟有閒情聆聽意見），但在大時代，其他人七嘴八舌，外面兵荒馬亂，我們急需要魅力領袖。最大鑊是，兵荒馬亂時，我們的分析能力急降，分不清什麼是魅力，什麼是吹牛，以為走在前面的人便是領袖。

魅力型領袖擁有超卓的演說能力，總是向下屬形容外面的情況多險峻，聽得多了大家便潛移默化，產生出危險的錯覺。群眾的特點是失去獨立思考能力，不管是總統選舉或辦公室政治，我們希望躲在安全的地方，等待打救我們的領袖從天而降。犯賤的人得到犯賤的結局，望一望自己，望一望上面……Well……這些人是我們應得的。

【編按：本文原載《01周報》，原題：「甘願上當——信錯魅力型領袖」，本博文題目由博評編輯所擬。】

（本文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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