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香港,後日台灣

撰文:評論編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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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政府發布《台灣問題與新時代中國統一事業》白皮書後,特區政府官員不令人意外地發表聲明表示歡迎及支持,其中特首李家超指出「一國兩制」在香港成功實踐,是維持香港長期繁榮穩定的重要基石,全力支持和配合中央採取維護一個中國原則的必要措施。中國統一事業固然是香港特區也有責的國之大者,但論到香港可作出之貢獻,這樣的聲明顯然並不足夠。

反而不諱言地說,香港對於統一台灣的事業近年有如在拖後腿。白皮書批評台灣一些勢力曲解誤導、造謠抹黑「一國兩制」,造成部分台灣人的偏頗認知,但他們之所以有材料作曲解抹黑,不正正是因為香港政府的治理失敗所致嗎?別人能夠這般輕易地燃點起燎原之火,提供了乾燥環境以及大量柴薪的香港只怕難辭其咎。

「一國兩制」是香港也是台灣

當然,甚囂塵上的「今日香港,明日台灣」論述本身不盡不實。第一,北京對香港管治的調整並非空穴來風,乃應對分離主義的不得已手段,任何討論也不應該抽離此脈絡。第二,香港本身與台灣的實際情況不同,目前台灣當局的政府體制以及軍事力量皆相當成熟,中央應對台灣的「一國兩制」必然也要度身訂造,不可能簡單以香港的情況來作類比。

但即使這樣也好,我們也不能否認香港作為「一國兩制」下的特別行政區,其管治成敗得失對台灣也有影響。眾所周知,「一國兩制」本來就是為了統一台灣而誕生。1979年元旦全國人大常委會發表《告台灣同胞書》,承諾「在解決統一問題時尊重台灣現狀和台灣各界人士的意見,採取合情合理的政策和辦法」,同年鄧小平訪問剛建交的美國時表示「只要台灣回歸祖國,我們將尊重那裏的現實和現行制度」,可謂「一國兩制」的濫觴。

隨後的「葉九條」指出「台灣可作為特別行政區,享有高度的自治權」,「鄧六條」再表示「台灣特別行政區可以有自己的獨立性,可以實行同大陸不同的制度。司法獨立,終審權不須到北京。台灣還可以有自己的軍隊,只是不能構成對大陸的威脅」,可見大陸以「一國兩制」來實現台灣統一的原意。而在同一時期,不但北京展開了與英國就香港前途問題的談判,對台主事人之一的廖承志同時亦負責對港政策,可見中央眼中的香港問題與台灣問題的關係密切。

事實上,香港一直在大陸和台灣之間扮演着一定角色。1982年廖承志的《致蔣經國先生信》便是通過香港報章進入台灣,避過報檢而成功發行。在兩岸未實現三通之前,香港長年是台灣旅客進入大陸的轉機站。1992年海基會和海協會的工作會談也是在香港舉行,為翌年歷史性的汪辜會談奠定基礎。

香港回歸後,馬英九曾兩度以台北市長身份訪港。反修例風波後,馬英九批評「一國兩制」進入歷史。(馬英九Facebook)

香港「一國兩制」的經驗作用

回歸以後,香港與內地關係一度密切而良好。2007年全國人大常委會批准香港在2017年普選特首及其後普選立法會,2008年汶川大地震以及北京奧運激發了香港社會的國族認同。當時的民調顯示八成香港人反對「台獨」,六成人認為「一國兩制」適用於台灣。而在差不多的時間,台灣走出了陳水扁八年的「台獨」路線,選出「不統、不獨、不武」的馬英九而揚棄「台灣維新,海洋立國」的謝長廷。台灣社會對兩岸關係的看法固然涉及多項成因,但香港的「示範」也難言完全沒有影響。2008年時任行政會議召集人梁振英亦曾指出,香港對於解決台灣問題有經驗作用,「和平統一的希望已經進入上升軌迹」。

在那幾年間,兩岸三地積極交流。這包括了大陸和台灣實現「大三通」,以及海協會長陳雲林踏足台灣,而香港亦首次有局長以官方身份訪問台灣(時任政制及內地事務局局林瑞麟),並在台灣開設經濟貿易文化辦事處。這個良好勢頭的高峰就是2015年的習馬會,習近平和馬英九以大陸領導人和台灣領導人的對等身份在新加坡世紀會晤,以「先生」互稱。

民進黨執政是兩岸關係近年惡化的主要原因,而香港的局勢丕變亦扮演了一定作用。「今日香港,明日台灣」的論述為一些人所認同,但香港並不停於今天。按此邏輯,這也等如說香港之後若然達致良政善治,也就是政治和諧、經濟蓬勃、民生富足,將能增強台灣對「一國兩制」的信心。對比起政府官員輪流發表聲明,建設好香港顯然是對國家統一事業、解決台灣問題的更重要支持。

密切交流、拉緊利益聯結

除此之外,香港政府亦應設法與台灣重拾正面交流,扭轉經貿文辦去年起暫停運作所標誌的惡化關係。即使在蔡英文2016年上台以後,北京仍然沒有放棄與台灣的積極交流。習近平2019年紀念《告台灣同胞書》發表40周年的時候,便指出「以對話取代對抗、以合作取代爭鬥」,以及「兩岸要應通盡通」,北京日前發布的白皮書亦強調要「密切兩岸交流合作,拉緊兩岸情感紐帶和利益聯結」。兩岸如此,香港與台灣的關係亦如此。若然只看到白皮書謂「不承諾放棄使用武力」——四十年來中共貫徹始終的說法,便將兩岸關係錯解為只得鬥爭,那無疑又是對國之大者的拖後腿。

解決台灣問題不只是國家統一的歷史使命,也因為台灣作為美國第一島鏈戰略的一部份而將牽動中美關係。香港若能有份於促進台灣和平地走向統一,不論是透過良政善治而起示範作用,抑或是居中交流修建關係,貢獻再小也是與有榮焉。過去我們淪為「今日香港,明日台灣」的論述材料,現在官員應該想想如何用明日香港來展示後日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