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法院法官任命暗戰——美國金權政治的黑暗真相

撰文:評論編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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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大選如火如荼,共和民主兩黨候選人馬不停蹄到各搖擺州份作最後衝刺,而另一邊廂華盛頓國會山莊亦正上演一場政治戲碼。由陷入墮馬危機的南卡州參議員格雷厄姆(Lindsey Graham)主持,參議院司法委員會一連四日舉行聽證會,為最高法院大法官任命人選巴雷特(Amy Coney Barrett)進行質詢。曠日持久的聽證會,遠比兩年前卡瓦諾(Brett Kavanaugh)因性醜聞而遭質問的聽證會沉悶。不過當中民主黨羅德島州參議員懷特豪斯(Sheldon Whitehouse)的一幕獨腳戲,卻再次暴露了美國政治不為人知的黑暗真相。

巴雷特在一連多日的聽證會,一如所料受一眾民主黨參議員重點招呼。加州參議員范士丹(Dianne Feinstein)連番質問其墮貽的議題、明尼蘇達州參議員克羅布徹(Amy Klobuchar)對其在醫保立場上避而不答窮追猛打,不過巴雷特大部份時間答案都是一樣:其不能就個別議題發表立場,因會影響案件的裁決。其又重申不會以個人理念帶到最高法院,會秉持法律以案論案,作出中立無私的裁決。而共和黨德州參議員克魯茲(Ted Cruz)則處處為巴雷特保駕護航,又詢問其對第一修正案擁槍權以及宗教自由的立場等。

不過懷特豪斯未有用其半小時的時間向巴雷特發問,而是捧出一張又一張的紙板,詳述巴雷特任命背後的龐大利益網絡。保守派長年爭取推翻保障墮胎權的《羅訴韋德案》、保障同性婚姻的《奧貝格費爾訴霍奇斯案》、奧巴馬醫保等,而背後一直有大量資金協助該等團體入稟。大多資金幾乎皆可追溯自一直向總統推舉法官人選的聯邦黨人學會。另一大資金來源,則是一個叫司法危機網絡的團體。單在2017年戈薩奇(Neil Gorsuch)及2018年卡瓦諾,該團體便分別豪擲1,700萬美元大搞公關及廣告,以送兩名保守派法官入最高法院。

最高法院提名人艾米·康尼·巴雷特在2020年10月12日星期一在華盛頓國會山的參議院司法委員會的確認聽證會上宣誓。(Kevin Dietsch /AP )

巨額影響司法人選

另外懷特豪斯又舉出其他組織如捐助者信託(DonorsTrust)、佈雷德利基金會(Bradley Foundation)等,共捐出6,800萬美元給法院之友組織影響法院裁決,然而兩所機構亦同樣捐助共3,300萬美元予向特朗普推舉戈薩奇及卡瓦諾的聯邦黨人學會。《華盛頓郵報》發現,聯邦黨人學會及司法危機網絡的總部竟屬同一地址,而司法危機網絡又同時捐助共和黨州檢察長協會,又為共和黨參議員寫反醫保的法律文書,當中多數派領袖麥康奈爾(Mitch McConnell)、柯林斯(Susan Collins)、魯比奧(Marco Rubio)皆榜上有名。

然而為何聯邦黨人學會、司法危機網絡等民間組織可以有如大權力及財力,以2.5億美元巨額幕後影響法院的人事任命及裁決取向,為總統提供法官人選之餘更為參議員制訂政綱?《紐約時報》順藤摸瓜,便追溯到美國石油大亨科赫兄弟(Koch brothers)在1997至2017年間捐助600萬予聯邦黨人學會,而捐助者信託2007至2011年間亦受捐助330萬美元。科赫兄弟自1970年代起,透過資助政客、智庫、學者、傳媒,建立由財閥把持的金權網絡,影響甚至控制美國政府決策,如反對政府對市場的任何監管、力拒由政府提供醫保、否定氣候變化。

科赫兄弟為美國保守派的重要金主,不僅在每屆大選中大灑金錢資助共和黨,更扶植黨內激進市場自由主義一翼的茶黨,其對司法體系的滲透亦早非新聞。2010年保守派主導的最高法院在《聯合公民訴聯邦選舉委員會案》中以企業皆享有言論自由為由,裁定限制其捐助候選人的法例為違法,被視為科赫兄弟多年投資美國司法界的最大回報。自此兩黨的財閥金主更可名正言順,以源源不絕金錢買起選舉及政客。單以2016年共和黨總統初選,多名參選人包括傑布布殊、凱西克(John Kasich)、佩里(Rick Perry)便接受巨額暗錢資助。

當時特朗普不受財閥擺佈自掏腰包參選,又承諾美國人一旦入主白宮將「抽乾臭沼」(drain the swamp),掃除腐敗貪污的政客,結果大敗黨內建制派以及貪腐形象深入保守派選民人心的希拉里而勝選。然而特朗普在龐大建制內孤立無援,為維持自身的政治能量,也不得不依靠麥康奈爾為首的建制派。加上在法官任命上操弄擁槍、墮胎等身份政治,可激起保守派選民的熱情,有利特朗普選情之餘,亦可為任命一名解除市場監管、保障企業壟斷、壓制勞工權益、反對環保政策、推翻醫保法案的法官暗渡陳倉,結果財閥為最終大贏家。

2020年9月26日,週六,在華盛頓白宮玫瑰園,在唐納德·特朗普總統宣布他提名埃米·科尼·巴雷特出任最高法院大法官後,法官艾米·科尼·巴雷特發表講話。布蘭登(美聯社照片/亞歷克斯)

民主黨何不務實?

此次被提名大法官的巴雷特,日前便被踢爆其父親為蜆殼石油的代表律師,而蜆殼石油以及其他石油巨企正因環境污染的問題遭入稟,而上訴至最高法院待審。而全國最大的商界遊說團體美國商會,月前亦向法院提交法庭之友的文書,申述其對石油公司的支持。同時間當巴雷特任命大法官的人選敲定後,美國商會亦迅速動用其資源極力遊說華盛頓的政客及商界。《紐約時報》甚至警告,保守派壟斷的最高法院甚或會推翻1984年的《雪佛龍訴自然資源保護委員會案》,將為日後美國國家環境保護局規管企業排污大加掣肘。

不過另一邊廂道破共和黨金權政治的懷特豪斯,亦被指曾以捐款影響其家鄉羅德島州的法官任命人選。自由派如美國計劃生育聯合會對最高法院都極欲加以影響,只不過其財力及組織遠遜於保守派。而范士丹亦時受貪污指控,在擔任參議員期間身家暴漲。而身為國會內最大親中派,范士丹一直推動對華貿易正常化,其丈夫早年赴華經商更謀取暴利,也多次陷入貪腐醜聞,至於克羅布徹則礙於製藥及保險企業在華盛頓的強大影響力。觀乎此,不難看出為何民主黨人在聽證會上問來問去,都只圍繞墮貽、醫保等問題,未曾直中問題的核心。

如今民主黨人為鼓起選民投票意欲,而對巴雷特的醫保立場窮追不捨,但明明其對執掌白宮以及參眾兩院勝劵在握,要推動更全面的醫保法案根本易如反掌。不過拜登對其給予公共選項的醫保承諾,去到競選後段竟在公共討論中漸漸消失。正如眾議院議長佩洛西接受有線新聞網絡質問,為何不就經濟刺激方案跟特朗普達成協議時,佩洛西竟向主持人發飆,足見其為操弄政治而置數以萬計陷入困境的美國家庭於不顧。若日後最高法院果真欲推翻奧巴馬醫保,民主黨人縱然會為之大叫大嚷,但不要寄望他們會為此以真正解決深層次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