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俄國亦敵亦友 油價暗戰難維持
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上月與俄羅斯就協調産能的談判破裂後,國際油價隨即在減價戰下大幅波動,但美國總統特朗普周四(2日)表示,預計沙特和俄羅斯有望於數日內達成減產協議後,國際油價應聲急漲25%,創下單日最高紀錄。可是,在油元國的財政壓力,以及維繫自身勢力範圍的政局穩定下,沙特和俄國即使沒有特朗普「穿針引線」,亦不見得可在新冠肺炎的疫情下長時間以本傷人,攻佔市場,故油價大幅反彈也不見得是美方的功勞。
按美國能源信息管理局(EIA)統計,2019年全球三大產油國分別為美國、沙特和俄羅斯,三國合計共佔全球市場份額高達42%。不過,後兩者願意於宏球經濟下行時大開產能,大打減價戰,是與其生產成本有關。在政府補貼下,據Rystad Energy UCube早年的報告,沙特的產油成本為全球最低,每桶約為九美元,而競爭對手俄羅斯的成本雖然需要19美元,但亦位列全球第四低,大有本錢以本傷人。一如俄羅斯能源部長Alexander Novak曾揚言,該國的石油公司在「任何可預測的價格水平」保持競爭力。
沙特、俄羅斯的隱憂
可是,土地下的「黑金」雖是天降橫財,既可使一國致富,但亦誘使一國不思進取,過度依賴出售天然資源過活,而沙特和俄國的經濟結構則是油元國的經典範例。油元國是指一國大多收入來自出售國家資源,繼而利用收入作二次分配,穩定就業、並提供教育和醫療等公共福利服務,以換取民眾授予政權認受性的社會契約。
在表面風光背後,沙特和俄國亦有其公共財政隱憂。縱然兩國的產油成本遠低於全球平均值,但由於兩國的公共財政來源主要依靠出售石油或天然氣,這使其在價格戰的實質成本,反超其他較細的產油國:沙特的財政平衡預算為83.6美元,而俄國則為42.4美元。因此,即使俄國有其成本優勢,現時亦須面對逾390億美元的預算缺口,而沙特最近更須削減兩成預算。 由此可見,減價戰終歸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暗戰。
除供應面外,新冠肺炎令全球能源需求大減,同屬兩國不得不面對的現實。據國際能源組織(IEA)上月的報告預測,在全球運輸業停擺之際,全球石油需求每日大減約110萬桶,相當於沙特去年每日的平均產量,故在需求減、供應增的情況下,兩國的財政問題定會愈演愈烈,未必能長時期支持做虧本生意。
各取所須的商業夥伴
除此之外,縱然沙特、俄國在原油市場鬥得難分難解,但兩國關係的本質並非意識形態的對手,而是各取所須的商業夥伴,故共同利益亦會驅使兩國聯手阻止最壞的情況發生。利雅得與莫斯科分別作為中東和中亞大國,不僅須設法維持自身政權的穩定性,更不容勢力範圍裡的鄰國出現動亂,以保持大國間天然屏障的作用。不過受減價戰拖累,兩國的盟友,如巴林、科威特、阿聯酋、阿塞拜疆、哈薩克、土庫曼等油元國已元氣大傷,若然這些國家倒下,所創造的權力真空勢會引起也門般的內戰,迫使兩國插手干預,猶如泥牛入海。
自介入敍利亞內戰後,俄國與沙特在中東事務互動頻繁,並非全然是敵我分明的關係,故減價戰不必只涉及兩國的明爭暗鬥,更反而可成擠走美國頁岩氣商的聯合手段。誠如上述所見,美國近年石油產能大增,是由於2010年代的頁岩氣技術革命所致,但由於不少中、小型生產商的產油成本高達55至65美元一桶,難以在減價戰求存,只有小數行業龍頭,如雪佛龍、埃克森美孚,可在油價處於25至35美元繼續營運。是以,俄國與沙特短期內只需要搶走美國的部分市場份額,其實已可鳴金收兵,商討減產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