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送走了英國 不代表可順利迎接巴爾幹國家

撰文:評論編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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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脫歐為歐洲一體化工程留下污點,但歐盟並未就此放棄南擴的計劃。歐盟委員會於周三(5日)公布修定版本的入歐程序,緩解法國對歐盟擴張至巴爾幹國家的反對聲音。儘管歐洲整合本為化解各民族國家爭端、有利長遠和平發展的基石,而法國亦在新程序公布後立場軟化,但有鑑於當下歐盟內部的排外情緒愈見高漲,南擴的步伐亦須慎而行之,切忌一蹴而就。

北馬其頓(North Macedonia)原名馬其頓,因與希臘北部地名相同,兩國為此爭論多年,希臘亦曾多次反對讓該國加入歐盟。其後馬其頓經多輪投票後,同意修憲更改國名,成功換取希臘讓步。(VCG)

南斯拉夫內戰後,歐盟為穩定戰爭的餘波,歐洲理事會在2003年的塞薩洛尼基會議上,將巴爾幹一體化定為歐盟擴張的優先事項。歐盟認為,民主、法治、尊重人權和少數族裔權利、市場經濟等核心價值觀,不但可減少戰爭再次爆發的機會,也是經濟發展的重中之中。自斯洛文尼亞和克羅地亞分別於2004年和2013年加入歐盟,目前仍有六個巴爾幹國家——阿爾巴尼亞、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那(波黑)、科索沃、北馬其頓、黑山和塞爾維亞正靜候歐盟的佳音。

多國等待加入歐盟

步伐較快的黑山在2008年提出申請後,目前已進入談判程序。阿爾巴尼亞和北馬其頓雖為候選國,但仍等候27個成員國政府首肯,才能開始談判。而塞爾維亞則在2009年「入紙」後,歐盟亦放風表示2025年有望與黑山一同入歐,但礙於科索沃戰爭的領土爭端尚未解決,其談判進展亦較慢。落後於上述四國則有波黑和科索沃,前者在2016年的申請仍「有待處理」,後者作為主權國的身分更未得到全體成國員承認。

去年10月,歐盟高峰會曾討論阿爾巴尼亞和北馬其頓的入歐資格,但法國總統馬克龍當時認為歐盟內部整合存有混亂,加入新成員將使原有的問題放大,故反對兩國的入歐談判,並提出反建議,要求加入「可逆轉」機制,確保候選國依循歐盟提出的改革。是故,為了使5月與巴爾幹諸國的峰會順利舉行,歐盟在新公布的「增強入歐程序」中,雖然沒有完全採納法國的提案,但亦提議賦予現有成員國更大權力,可暫停或逆轉入歐的談判程序,甚至迫使各國在好些政策領域重啟談判,而愛麗舍宮有官員在方案公布後,亦表示「這是朝着正確方向邁出一步」。

去年10月,法國總統馬克龍認為歐盟內部整合存有混亂,加入新成員將使原有的問題放大,反對兩國的入歐談判。(新華社)

右翼冒起非無因

即使法國的立場已見軟化,但成員國亦須兼顧國內的政治氛圍,免得使本為善意的舉動,反成民主的倒退。如同馬克龍提及的歐盟內部混亂,不單是英國脫歐帶來的經濟秩序重組,或是由中東和北非前來尋求庇護的難民,而是近年興起的非自由民主制(Illiberal Democracy)。

不論是匈牙利、波蘭、捷克等前鐵幕國家,或是德法兩頭歐盟馬車,近年眾國內部存有的非自由民主主義聲音,已直接挑戰歐盟創立宗旨和價值觀。儘管這種新型意識形態未有統一定義,但套用匈牙利總理歐爾班(Viktor Orban)的理解,非自由民主制雖然會「繼續尊重自由與民主」,但將「拒絕自由主義強調的個人權利」,因為「國家不僅只是一群個體」(pile of individuals)。

在被貼上「非自由民主制」標籤的波蘭、匈牙利等國家,當權者都傾向「妖魔化」外族,來鼓動民族主義情緒。例如,過去歐爾班不僅屢次批評歐盟的難民政策,嚴重衝擊基督教的主流地位,更曾套用「猶太人陰謀論」,暗批金融大鱷索羅斯(George Soros)是大批難民湧歐的幕後黑手。另外,歐爾班亦曾故意將國內的少數民族與難民混為一談,指難民將會影響民族的「純潔性」,危害社會治安。儘管煽動民族情緒是以製造恐慌和排外情緒來鞏固支持,但這種偏見確實在歐盟內部大有市場。

若歐洲未能妥善處理內部的挑戰,望以一蹴而就的步伐南擴,未來的融合問題必成極右政客的口實,挑戰歐盟權威,加深內耗。上述有意入歐的國家中,僅有黑山僅是貼近「歐盟窮親戚」保加利亞的發展水平,其他則大為落後。若歐洲一體化急速在短期全數實現,其情況應像2000年初東歐諸國人口外流到西歐的情況,驅使大量北上尋找經濟機會,惹起發達地區的民意反彈。

除此之外,雖然阿爾巴利亞和波黑兩國皆為世俗國家,但兩國的人口結構中亦有愈半為穆斯林信徒。為數龐大的「異教」群體入歐亦會挑起右翼、排外領袖的敵視,將本為促進世界大同的工程,包裝為文明的衝突,搬出「歐洲人的身份根植於基督教」的說法,挑動仇恨,加深歐盟內部的爭議,甚或「脫歐保衛主權」的聲音。

誠然,對歐洲一體化的支持者而言,上述疑憂或許是因噎廢食,但迄今排外、右翼政團崛起已成事實,故較現實的處理手法,應是同步設法削弱非自由民主制主義的聲勢。例如,排外情緒近年升溫之因,部分原因《都柏林公約》(Dublin Convention)的難民分配機制是根據地理因素而定,即尋求庇護者只能向第一個踏足的簽約國提出申請,而非按成員國的乘載力(如人口、經濟狀況)而定。這不但使地理上較接近難民源頭的國家須負起重擔,更成了歐爾班之流帶領國家步向威權的託辭之一。因此,修定《都柏林公約》表面上與巴爾幹國家入歐無關,但內部改革亦可成為抗衡排外領袖的手段,讓民眾較易放下對他者的戒心,鋪平歐盟南擴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