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親手摧毀了這個城市
香港正承受多重打擊,政治衝突、經濟不公、民生窘迫。然而致命一擊來自我們放棄道德,親手摧毀了這個城市。
6月14日,數千名為人母者在中環遮打花園集會,堅定地宣告「孩子不是暴徒」,並要求特首林鄭月娥撤回《逃犯條例》修訂。那時,社會不少人稱許那些被警方和政府草率地定性為「暴徒」的示威者,說他們即使被趕進太古廣場,也沒有一家店舖受破壞。6月16日大遊行,參加者自發收拾垃圾,並分類回收。那夜,警方克制而戒備,強調不會清場,待天亮後與佔領者談判,不久後道路重開。
五個月前的香港,如今回首,恍若隔世。
「裝修」與「私了」
現在示威者黨同伐異,闖進「藍店」大肆搗亂,美其名曰「裝修」。所謂「藍店」,有的如中銀香港般只因其為中資,有的如美心集團般只因創辦人之家人曾批評示威者,有的如優品360般即使澄清與「福建幫」割席亦無補於事。
起初他們辯稱,破壞建築物算不上「暴力」。但我們多次看見,警員落單之時被示威者拳打腳踢,「藍絲」市民因為批評示威者而遭追打至頭破血流。這種野蠻的行徑,他們美其名若「私了」。歪風長而不息,甚至向「藍絲」潑液體後點火焚燒。沒有人會因為太年輕而不知道林彬慘劇,只會有人故意讓憤怒蓋過良知而做出暴行。
執法問題一再出現
千萬不要誤會,憤怒蓋過良知的,不只是激進示威者。元朗的白衣人和北角的「福建幫」聚眾打人,「藍絲」襲擊穿黑衣的示威者,甚至乎警員也是如此。毋庸置疑,警察肩負執法之責任,但當「暴徒」不停公然挑戰法紀,及面對市民的指罵甚至挑釁,他們已不再區分哪些是「暴徒」,哪些是一般示威者甚或圍觀之市民。部分警員按捺不住情緒,動輒制伏市民;即使對方沒有威脅,仍揮棍攻擊。
許多人說,香港之所以陷入如斯境地,皆因制度失效。然而,單是制度失效,其實並不至於此。因為雖然監警制度乏力,警察仍然可以嚴守紀律,依法辦事;雖然社會不公義,甚至有警員執法不公,示威者依然可以不做越矩之事——若然我們仍看重道德,懂得自律。香港目前最嚴峻的並非政治危機、外在之制度失效,而是道德危機、內在之良心失效。
「黃藍」凌駕「黑白」
我們的社會好像得到柏拉圖筆下《理想國》中的隱形戒指般:如果你戴上一枚神奇戒指,為所欲為也不會被知悉,你還會循規蹈矩嗎?我們被《理想國》中的格勞孔(Glaucon)不幸言中,選擇了為所欲為。更不幸的是,道德和正義淪落為我們為了一己利益之說詞,君不見激進示威者的種種暴行竟獲人拍手叫好?個別警員的過火執法也有人以「止暴制亂」來無條件支持?我們口說「黃藍是政見,黑白是良知」,現實中恰恰以「黃藍」政見凌駕「黑白」良知。
每星期衝突過後,「黃絲」都只會着眼於警察不當的執法,並因而支持示威者採取更暴力、更激進的手段;「藍絲」亦因看「暴徒」的惡行,支持警員全力執法,甚至不怕超出規範。我們何時才肯承認,我們早已為了政治立場而放棄應有的道德價值?這種取態更令社會陷入惡性循環之中,五個月來形勢沒有任何改善,反而一直惡化。這個城市如今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乃每個人之共業:不只是「黃絲」或是「藍絲」,不只是在街上衝突或選了邊而旁觀的人,每一個人也有份親手摧毀這個城市。
香港的命運在香港人手中
對於眾矢之的之政府,我們不厭其煩地提醒它,不要低估民怨之大,也不能對社會撕裂坐視不理,必須多管齊下化解危機、消弭民怨。監警會的國際專家近日建議成立具法定權力之委員會調查反修例風波,實應獲得重視。但不論政府怎樣決定、何時回應,我們都不能諉過於人,香港這座城市之命運決定在香港人之手中。當我們為了立場而放棄道德、選擇不義之手段,香港就只能成為不道德、不公義之城市。因為每一座城市之靈魂都不是任何外在之制度,而是活在其中、構成其所是之市民。
電影《十年》在結尾中引用《聖經》指出,「時勢真惡。你們要求善,不要求惡,就必存活」;香港大學政治學教授陳祖為在題為「天下無道」的講座中,以王陽明之「覺民行道」來提醒香港人,不論政府是否行道,人民都要執着於道、秉行良知。兩者異曲同工之道理並不難懂,若然我們仍不醒悟、回頭是岸,原因無他:我們叫不醒在裝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