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貪污醜聞　盧拉為何仍獲巴西左翼歡迎？

上周四（七日），巴西高等法院以違憲為由，推翻被定罪人士須在首次上訴失敗後即時入獄的決定。裁決公布後，由於所有上訴渠道尚未用盡，使2017年被判貪污和洗黑錢罪成的前總統盧拉（Luiz Inacio Lula da Silva）可暫時重獲自由。盧拉其後在聖保羅發表演說時，獲大批民眾夾道歡迎，可見他即使身陷醜聞困擾，仍有不少人懷緬盧拉主政時帶來的經濟躍進和分配正義。雖然盧拉已被禁足來屆總統大選，但其不滅的影響力和支持度，未來仍可為勞工黨（Workers' Party）在2020年的地方選舉爭取票源。

一直以來，盧拉都堅持貪污控罪是出於政治動機——「我懷疑博爾索納羅（Jair Bolsonaro）和莫羅（Sergio Moro）能否像我一樣以平靜的良心入睡。我想告訴他們：我回來了！」。盧拉對支持者如是說。

2014年3月，巴西的司法機構展開名為「洗車行動」（Operation Car Wash）的反貪調查。起初，調查方向是針對巴西國營石油公司Petrobras的高層私相授受，利用承包工程的建築公司虛抬報價，收受賄賂。不過，調查人員隨後更發現有政界人士向Petrobras推薦承包商，並且從中收取「介紹費」，箇中更有勞工黨成員涉嫌受賄，為政治運動籌務秘密資金，最終使數百名企業高層、政治家被羈押、起訴，爆出巴西史上最嚴重的貪腐醜聞。

調查開始三年後，盧拉涉嫌收取工程公司OAS提供的公寓而被定罪，成為該國憲法在1988年生效以來，首位被判刑的前總統，惟這名工人領袖一直堅稱判決是政治迫害的結果。如本年六月，有報道指現任司法部長莫羅出任法官時，曾與負責盧拉貪腐案的檢察官私通，提供策略性的建議來引導調查方向，並轉介有助將盧拉定罪的證供人士資料等。這對不少左翼的支持者而言，不僅是引證了當局濫用檢察權力，同時也為盧拉的政治迫害論提供了不少證據，說明為何博爾索納羅是提拔莫羅為司法部長。

「地球上最受歡迎的總統」未言休

盧拉2010年卸任總統後，其親信兼繼承人羅塞夫（Dilma Rousseff）同樣因涉貪而遭國會彈劾，但種種醜聞卻未見削弱盧拉在國內支持度。在2018年的大選中，雖然盧拉因帶罪而被選舉當局禁止參選，但其政治遺產和背書卻提振了寂寂無聞的哈達德（Fernando Haddad），使這名僅活躍於聖保羅的前教育部長支持度，由參選時的4%，大增至首輪選舉中的21%，成為博爾索納羅最強大的挑戰者。

巴西民眾追捧盧拉，當然非對法治全無要求，而是盧拉主政時期的黃金年代，曾為巴西帶來翻天覆地的進步。作為首位出身於工人階級的總統，盧拉上任後，隨即大幅調整福利政策的方向，擴大社會保障層面，不但使三至四千萬人擺脫貧困，同時亦大大縮窄了國內的貧富差距。另外，在2003至2010年間，受惠於國際貨品市場的蓬勃發展，巴西不但未見受金融海嘯波陷入衰退，反而更續延了其增長勢頭至2014年石油市場爆破。憑藉此耀眼表現，這金磚之國贏得2016年夏季奧運會的主辦權，成為南美洲第一個獲得這殊榮的國家，風頭一時無兩。

盧拉在入獄前最後一次演講中，曾在安撫其支持者時說道，「試圖終結我的想法是沒有任何意義，它們已在空中徘徊，您無法逮捕它們⋯⋯因為我一旦停止做夢，我將透過你的思想和夢想繼續做夢」。然而，盧拉對基層民眾的承諾卻未因牢獄之災而破滅。出獄後，他對大批呼歡中的支持者說，「我唯一的恐懼就是對工人們說謊，我所擁有的一切都要歸功於我的母親。她由生至死都是文盲」，可見他對工人階級的政治承諾依然存在。

盧拉作為一名政客，當然不是聖人，但其「盧拉模式」帶來經濟奇跡，不但使他成為美國前總統奧巴馬口中的「地球最受歡迎的政客」，同時該國的經濟增速，亦超越了過去半世紀任何一段時間，使大量基層分享到經濟起飛帶來的果實。因此，在巴西這貪污叢生卻見怪不怪的國家，人民才會覺得既然天下烏鴉一樣黑，支持盧拉此懂得分配正義的涉貪領袖，總好比支持一個維護裙帶資本主義、卻又無視基層困苦的涉貪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