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魯多塗黑臉被轟種族歧視 政治正確是否矯枉過正?
離加拿大選尚餘一個月,總理杜魯多接連爆出醜聞。年初其涉嫌以其權位向時任司法部長王州迪(Jody Wilson-Raybould)施壓,要求對方放棄檢控工程企業SNC-Lavalin,引起軒然大波,近日再爆出他曾於多年前派對中「塗黑臉」,有種族歧視之嫌。在大選前爆出此種醜聞,不僅令杜魯多倡導種族平等的自由派正面形象掃地,亦不利現時於民調上與反對派保守黨咬緊的自由黨選情。杜魯多的年少輕狂會否結束其總理生涯,令玩笑演變成悲劇?
杜魯多於18年前擔任教師時,曾參加一個以「一千零一夜」為主題的派對,包上頭巾和穿長袍,並將臉、頸及雙手塗至深色,相比起阿拉伯人,更像一名黑人。美國《時代》周刊公開此照片後,杜魯多隨即受各界狠批,指控其為種族主義,侮辱少數族裔。非西方讀者或許會感到大惑不解,只是把膚色塗黑,為何會跟種族主義扯上關係?然而「塗黑臉」在英語地區,往往會令人聯想起美國十九世紀初著名的街頭吟遊表演(minstrelsy),藝人「塗黑臉」扮演黑人娛賓,當中不乏嘲笑黑人蠢鈍、迷信、懶惰、滑稽。此種吟遊表演在黑奴未解放時大行其道,甚至美國後來的種族隔離法案,都以著名黑臉演員克羅(Jim Crow)名字而命名。儘管200年已過,西方社會對「塗黑臉」依然相當敏感,不少美國政客也曾因「塗黑臉」而受非難。
杜魯多犯上這個錯誤,不少人認為更加是「罪加一等」。原因是杜魯多一直以自由主義守護者自居,任內為不少在歐洲人殖民時遭迫害的美洲原住民,大力推行轉型正義的政策,致力達至種族平等。而且杜魯多本人也非常「政治正確」,年前曾於公開場合「糾正」一名女士所用的「mankind」(人類),應為「peoplekind」,因為「mankind」只有「男子」,而「peoplekind」則更有包容性。杜魯多為此也備受抨撃,指其矯枉過正,連日常詞彙也因「政治正確」而要自我審查。如此「政治正確」得要水至清則無魚的領袖,竟然對此種議題不夠敏感,甚至其本人也事後承認曾不止一次「塗黑臉」,更予人虛偽之感,對於杜魯多大愛平權形象,無疑是蒙上污點。此也非杜魯多首次被指表裏不一,其年前也曾被指控於18年前一個音樂節涉嫌非禮一名女記者,而杜魯多則辯稱無印象。
平情而論,如非是杜魯多本身的鮮明自由派形象,以及事件是發生於自由派國度的加拿大,杜魯多的黑臉醜聞在其他國家,根本掀起不了如此大風波。就連不少加拿大人都認為「塗黑臉」雖有其種族主義歷史背景,但作為派對上的玩笑根本無傷大雅,杜魯多本人也並非甚麼種族主義者。相反亦有人認為連杜魯多都「中伏」,證明西方自由派掀起的「政治正確」運動所張開的網已經使任何人動輒得咎。品評別人身材會被指控為「身體羞辱」(body shaming),如果對方是女性,更可能被指控為以「男性凝視」(male gaze)「物化女性」。種族議題也是禁區處處,問有色人種從何處來,可能會被批評假定非白人全是移民,甚或「有色人種」一詞,也有歧視的爭議。當不少詞語成禁語,變相也限制言論自由。
不令人意外,「政治正確」風氣也受到保守派反撲,尤其是右翼更加對之深惡痛絕。特朗普當初盡攬右翼及保守白人男性選民的選票,便是因其口不擇言,視「政治正確」如無物,縱使爆出「墨西哥人是強姦犯」、「抓她們下體」等主流社會視之為大不韙的言論,特朗普的支持度不跌反升,最終更成功入主白宮。特朗普對「政治正確」蔑視之態度,正好與杜魯多成為反襯,兩人在此場文化戰爭上處於正反的兩個極端。
不過有趣的是,這次杜魯多的黑臉醜聞引來的不只是少數族裔及自由派的反彈,也惹來對手希爾(Andrew Scheer)領導的保守黨窮追猛打。希爾當然不如特朗普如此肆無忌憚的踐踏自由主義價值,不過其強硬的移民立場、曾反對同性婚姻的紀錄,以及其黨內眾多涉及種族歧視的醜聞,令其對於杜魯多的批評也顯得蒼白無力。自由派選民究竟會否因其「政治正確」道德潔癖而離棄杜魯多,最終間接把希爾送上台,還是言之過早。不過一幅多年前「塗黑臉」的照片竟可引起國家級醜聞,也多少反映加拿大這個國家的可愛。